李绅笔下的唐朝农业生产有多艰难?
李绅笔下的唐朝农业生产有多艰难?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唐代诗人李绅的《悯农》诗,以简洁而深情的笔触,勾勒出一幅烈日下农民辛勤劳作的图景。这首诗创作于唐德宗贞元十五年(799年),正值唐朝由盛转衰的关键时期。透过这首诗,我们可以窥见当时农业生产的真实面貌。
唐朝中叶,农业生产技术仍处于传统农业阶段。虽然春秋战国时期已进入铁器时代,铁制农具的使用已较普遍,但到了唐朝,农业生产仍主要依赖人力和畜力。据《中国绿色循环现代农业研究》记载,当时的农业生产力水平低下,农业生产基本维持在自给自足、半自给自足的水平。大型水利工程虽有兴建,如芍陂、漳水渠、都江堰等,但这些工程主要集中在北方地区,南方地区的水利建设相对滞后。在南方,农民主要依靠自然降雨进行农业生产,对生态环境有较强的依赖性。
土地制度方面,唐朝前期实行均田制。均田制是在不触动原有私有土地的基础上,把无主荒地分配给无地或少地农民耕种。这种制度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土地兼并,促进了农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然而,到了唐德宗时期,均田制逐渐废弛。唐德宗建中元年(780年),实行两税法,将多种杂税合并为地税和户税两种,每年分夏秋两季征收。虽然两税法简化了税制,但农民的赋税负担并未减轻,反而因政府财政困难而加重。
农民的生活状况更是令人堪忧。安史之乱后,唐朝政府能够实际控制的地区面积变得十分有限,这对唐廷的财政收入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为了满足朝廷运行的财政需求,唐朝统治者不得不提高农民的赋税额度。在生产力没有显著提升的前提下,百姓们的生活压力骤然提升,这导致大量的平民破产沦为流民。除了要背负高昂的赋税之外,朝廷控制农户数量的减少也让每户人家都背负着沉重的徭役。杜甫著名的《石壕吏》中连老妇都要接受朝廷的征召,这种情况在其他朝代都是十分罕见的。
唐朝中后期的百姓参与徭役,主要是为了参加一些公共设施的建设,这对他们的劳动时间造成了侵占,让本就较低的农业产量变得更加不足,恶性循环之下,唐代中后期的农户几乎全部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唐朝政府的财用不足,也令农户的生活变得更加困难,古代在农户遭遇旱灾或者蝗灾之后,朝廷一般会减免受灾地区的赋税,并向灾民提供粮食等生活物资。但唐朝中后期的唐廷不但无力支付救灾物资,而且还不会减免赋税额度,这让农户们的抗风险能力降到了历史最低水平。
在戴叔伦的《屯田词》中就有这样的描写:“新禾未熟飞蝗至,青苗食尽馀枯茎。捕蝗归来守空屋,囊无寸帛瓶无粟。”在这种朝不虑夕的生活下,农户们的生存都成了大问题,这也是唐代中后期社会的常态。在唐代早期,我国的饮食文化发生了巨大的变革,随着中医理论的发展,曾经长期作为百姓主食的菰米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虽然很多文人墨客对菰米的口感赞不绝口,但其性寒的特点,还是让普通百姓对其敬而远之。取代菰米成为百姓主要食物的是各种面食,即唐代文学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各种“饼”。在唐代人们改良了面食的制作方式,馒头,包子,面条等如今常见的面食都是在此时定型。盛唐时期繁荣的经济也让我国的副食品种类变得极为丰富,各类蔬菜和肉制品走上了百姓的餐桌,这令唐代成为了我国饮食文化发展的关键节点。但在唐代中后期,由于社会生产力大幅下降,百姓们的饮食结构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很多农户甚至连填饱肚子都变得十分困难。
不过由于唐代文人主要将目光集中在士大夫阶层,因此我们对于唐代底层百姓的饮食状况知之甚少。最近人们在王梵的诗歌作品中发现了很多唐代百姓的生活细节,虽然其文笔较为朴素,但也为我们展现了真实的唐代底层百姓生活状态。在他的一首诗歌中,记载了一户农人招待客人的场景,其中是这样形容这顿餐食的:“白酒瓦钵盛,铛子两脚破。鹿脯三四条,石盐五六颗。”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主人不但只准备了一道菜肴来招待客人,甚至连使用的食器都是残破的,而他平时的餐食想必还要比这更加寒酸。我们还可以关注到两处细节,首先在唐代的白酒指代的是未经多次过滤的浊酒,这是当时最为便宜的饮品,而石盐也是品质较差的盐。即使如此主人也只能拿出少量石盐飨客,由此可见当时饮料和调味品的匮乏。事实上在唐代中后期,朝廷为了增加收入大幅调高了食盐及其他副食品和调味品的税额,这让百姓们难以承受价格高昂的食盐,以至于普通农户平日里都不舍得使用。这种情况也导致私盐贩子大量涌现,最终甚至诱发了摧毁唐朝统治基础的黄巢起义,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除了食物之外,在王梵的诗歌中我们也能看到当时唐朝百姓的衣着情况。中国作为礼仪之邦,人们对于衣着是十分看重的,虽然农户们不像士大夫阶级那样在穿衣方面有着众多的讲究,但保持基本的整洁得体还是需要做到的。唐代作为结束了几百年乱世的大一统王朝,我国的衣着文化也在当时发生了重要的改变。人们的衣着形式在经过融合后得到了定型,其中幞头、衫袍和裩裤成为了最基本的组成要素。幞头是从古代头巾演变而来的头部装饰,在唐代其经历从软质向硬质的转变。衫袍则是上衣的统称,其中单层为衫,有衬底夹层的为袍,而在夹层中添加棉花等御寒物料的则为袄,其实就是袍的衍生物。而裩裤则是一种满裆内裤,是衫袍下必不可少的衣物。但到了唐代中后期,农户们连这些基本的衣物都很难凑齐,在王梵的笔下记载了当时农户的典型形象:“幞头巾子露,衫破肚皮开。体上无裈袴,足下复无鞋。”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这名农户几乎已经衣不蔽体,而从他依然戴着残破幞头的举动中,我们也能感觉到他并非是不想保持体面,而是实在没有任何完整的衣物了。当时普通农户的生活困难程度,令人触目惊心。这名出门的农夫基本将家中所有的布料都穿在了身上,他的妻子则是“妻亦赤体行”,甚至连块布料都拿不出来了。而他们身上的这些布料到了夜里,还要被作为被子使用,其御寒能力之差可想而知。而在唐代中后期百姓们的住房基本上都是茅屋,御寒能力较差。
李绅的《悯农》诗,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生动描绘,展现了唐朝中叶农民的艰辛生活。这首诗不仅反映了唐朝的社会经济矛盾,还提醒现代人珍惜粮食,关注农业生产的不易。透过这首诗,我们仿佛能听到千年前农民的叹息,感受到他们劳作的汗水。今天,当我们再次吟诵这首诗时,不妨思考一下:我们是否真正理解了“粒粒皆辛苦”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