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斯达黎加，可持续旅游业已不足以保护环境
在哥斯达黎加，可持续旅游业已不足以保护环境
哥斯达黎加以其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和成功的可持续旅游模式闻名于世。然而，随着大众旅游业的兴起，这个中美洲国家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环境挑战。从私人保护区的经营者到旅游业界的先驱，许多人开始质疑：可持续旅游业是否足以保护这个国家最宝贵的自然资源？
在哥斯达黎加东南部的塔拉曼卡山脉，Jurgen Stein经营着一片1700公顷的私人保护区——塞尔瓦香蕉。这片保护区不仅是11个生活区的家园，更是全球近5%生物多样性的栖息地。从空中俯瞰，保护区就像一片无边的西兰花田，生活着大豺、食蚁兽、中美洲刺鼠等珍稀物种，甚至还有美洲豹和美洲狮的身影。
鸟类爱好者可以探索塞尔瓦香蕉，在小屋的财产上发现300种鸟类中的一些。图片由Michele Bertelli提供。
Stein的父亲在1974年购买了这片土地，用于农业和伐木。但Stein做出了一个不同的选择：1994年，他将1250公顷的土地划为生态保护区，只保留了三分之一的土地用于农业。保护区建立后不久，Stein意识到他需要更多的收入来源来弥补不能再伐木的损失。他和他的姐妹们将旅游业视为另一种选择，并于1995年向游客开放了保护区。如今，客人们睡在11间用再生木材建造的传统加勒比风格的小木屋里，享受在保护区徒步旅行和骑马的乐趣，或者观看生活在这里的300种鸟类中的一些。更喜欢冒险的人还可以从24米高的瀑布上滑下，或者用索道从一棵树滑到另一棵树。他们可以和斯泰因一起飞越森林。
多年来，Stein已经成为哥斯达黎加生态旅游业的知名人物，包括担任国家生态旅游商会（caneco）的副主席，以及代表该国所有私人保护区的自然保护区网络的董事会成员。他说，如果哥斯达黎加获得了全世界的认可，那要归功于旅游业。
旅游及公司保护是相辅相成的
在哥斯达黎加，可持续旅游业在1980年代初成为经济的重要推动力。“我们无法与墨西哥和加勒比海岛屿的海滩竞争。但我们意识到，没有人拥有我们的自然资产，”哥斯达黎加旅游部长威廉·罗德里格斯López告诉Mongabay。
该国实施了几项大胆的政策，以展示其作为全球6.5%生物多样性家园的地位。1969年，它开始划定第一个保护区，扭转了19世纪初支持砍伐森林的农业综合企业的政策。这些早期促进森林砍伐的政策导致哥斯达黎加的雨林覆盖面积占该国总土地面积的比例在1987年低至40%。1995年，哥斯达黎加扭转了局面，批准了一项新法律，禁止进一步改变土地使用，并实施了一项环境服务付费（PES）计划，以支持私人保护工作。
根据PES计划，农民和土地所有者通过重新造林或农林业等做法来照顾他们的树木，从而获得经济奖励。该项目主要由国家燃油税和水费资助，覆盖130万公顷（320万英亩），约占哥斯达黎加土地面积的四分之一，自1997年以来已经种植了600万棵树。
总之，这些政策被证明是成功的：今天，森林覆盖了全国57%的面积。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哥斯达黎加是第一个扭转森林砍伐的热带国家。
尤尔根·斯坦（Jurgen Stein）从他的双座旋翼飞机上指出了塞尔瓦香蕉保护区的边界。图片由Michele Bertelli提供。
旅游业也沿着同样的轨迹发展：外国游客数量稳步上升；2023年，来到哥斯达黎加的270万人中，有160万人（约占五分之三）参观了该国的保护区。今天，旅游业占国内生产总值的8.2%，直接和间接的劳动力占21.3%，成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随着时间的推移，旅游业已经实施了许多措施，以提高可持续性。在20世纪90年代，哥斯达黎加旅游研究所（ICT）创建了一个第三方认证标签，以保证其酒店和其他企业的社会和环境可持续性。希望获得认证的企业必须满足一系列标准，包括测量其碳足迹。
但是像Stein这样的当地生态旅游经营者说，他们担心这种祝福可能很快就会变成诅咒。“哥斯达黎加应该继续种植多年前种植的种子，这吸引了这里的游客。今天的那些游客问我，他们怎么可能看到卡车上装满了巨树，”Stein说。
大众旅游的威胁
在频繁飞越雨林的过程中，Stein目睹了自2020年COVID-19大流行开始以来森林砍伐的增加。他说，他担心随后的经济危机会迫使许多当地农民进行非法采伐，从而破坏这个国家最宝贵的资产。“这一切都是为了建设。哥斯达黎加正在出售。海景，海滨，无论什么：我们正在把我们的国家卖给那些有钱，想要第二或第三套房子的人，”Stein说。
2023年，检察官办公室收到了2355起环境犯罪投诉，其中大多数涉及破坏生物多样性、入侵保护区、违反森林法或非法采矿。非法采伐呈上升趋势，特别是在该国北部、南太平洋沿岸和加勒比海沿岸省份Limón，那里有Selva Bananito保护区。
塞尔瓦巴纳尼托的客人可以享受徒步旅行，骑马和观鸟。图片由Michele Bertelli提供。
Stein回忆起2022年3月飞往巴拿马边境时，在森林中发现了一条他从未见过的踪迹。“一周后我又飞过去，我已经看到了推土机和木材，”他说。他把坐标发给了当局，当局随后逮捕了一群伐木工人。但Stein说，仅仅在事后监管损害是不够的。
他指出，允许在自己的土地上伐木的农民仅仅一周的伐木就赚了相当于10万多美元的钱。保护同样数量的森林，他将在五年内赚到3000多美元。
“开采和破坏比保护带来更多的钱，”Stein说。
他的担忧在该国可持续旅游业的几位先驱中得到了认同。“大规模旅游对生态旅行者来说是有害的，”全球生态旅游网络（GEN）主席、芬卡罗莎布兰卡咖啡农场酒店（Finca Rosa Blanca Coffee Farm & Inn）的老板格伦·詹波尔（Glenn Jampol）说。Jampol在购买了一个古老的咖啡农场后从美国搬到了哥斯达黎加。他们和他的母亲决定修复这个地方，并租出几间卧室来支付维修费用。这是一次成功的尝试。国家地理杂志将Finca Rosa Blanca选为其世界独特小屋之一。Jampol的咖啡还在世界咖啡挑战赛上获得了有机咖啡的最高奖。
但Jampol表示，他担心，通过拥抱大众旅游和游轮，哥斯达黎加可能会失去其在不断扩大的可持续旅游业中的竞争优势。GEN估计，2022年全球可持续旅游市场规模为3.3万亿美元，预计到2032年将达到11.4万亿美元。许多人认为游客越多越好。但这是一个谎言，”Jampol说。“这与价格无关，重要的是价值，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如果我们跟随（大众旅游）趋势，我们将失去所有优势。”
从可持续发展到再生
就连国家旅游研究所ICT似乎也意识到了当前模式的局限性。“在哥斯达黎加这样的旅游目的地，自然是创造旅游业的原材料。我们无法想象无限增长，”旅游部长罗德里格斯López说，并补充说，该国的成功是基于吸引高收入游客。游客平均花费1746美元，在该国逗留近13个晚上。“我们不希望像其他一些加勒比岛屿那样，在一个比我们国家还小的岛屿上，他们努力接待1200万游客。那里没有一定程度的保护，也没有长期的可持续性，”罗德里格斯López说。
然而，在2022-2023年，游轮抵达哥斯达黎加的人数创下了新纪录，407艘游轮接待了约35万名游客。
Glenn Jampol（左一）加入了一群在Finca Rosa Blanca咖啡农场和酒店品尝咖啡的游客。图片由Michele Bertelli提供。
Jampol说：“邮轮旅游是最严重的社会污染者：他们吃掉船上的所有东西，把垃圾留在陆地上，只与几个旅游经营者合作。”“我们不想要更多的旅游业，我们想要更好的旅游业。”
在生态旅游协会caneco于2023年10月举办的年度“地球，人类与和平”会议上，许多其他运营商表达了他们的担忧。
在旅游行业拥有超过25年经验的顾问兼演讲家马里奥•索卡特利（Mario Socatelli）表示：“并非每个生活在旅游胜地的人都是其价值链的一部分。”在他的职业生涯中，索卡特利从管理观光旅游运营商到管理飞行公司。他既是哥斯达黎加成功的创造者，也是受益者，他也认识到其中的陷阱。
“世界旅游组织估计，旅游业的价值链覆盖了一个社区的80%，但仍有20%遥不可及，”Socatelli告诉Mongabay。据他说，哥斯达黎加应该从追求可持续性转向采用更综合的再生方法。他说：“我们不重视生态系统服务，比如粮食生产中生物多样性的重要性、保护区产生的水、美丽景观的重要性。”
解决办法是将整个社区纳入旅游价值链。“这不仅关乎产品或酒店，还关乎整个地区，”索卡特利说，他引用了哥伦比亚和意大利乡村旅游的成功案例。他还说，在成为一个受欢迎的旅游目的地和保护生态系统之间找到适当的平衡，这个国家没有时间浪费了，因为市场趋势已经在发生变化。
与此同时，Stein说，只要看到大众旅游产生的一些利润投入到他的保护工作中，他就满足了。
他指出：“每年有18万游客乘坐游轮停靠Limón。”“他们（通过我们的储备）获得的水，难道不能把利润的5%给我们吗？”
横幅图像塞尔瓦香蕉保护区坐落在哥斯达黎加东南部的塔拉曼卡山脉，占地1250公顷（3088英亩）。图片由Michele Bertelli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