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苏州古镇:从文史的木渎到文化的木渎
历史的尘埃——苏州古镇:从文史的木渎到文化的木渎
木渎古镇,位于苏州城西南,是一座拥有2500多年历史的江南水乡古镇。这里不仅是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更被誉为“吴中第一镇”。从春秋时期的军事重镇,到明清时期的文人雅集之地,再到如今的旅游胜地,木渎古镇见证了中国历史的变迁。本文将带您走进这座古镇,探寻其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孙武与朱买臣:吴越春秋的军事与文化
春秋后期,吴国在与楚国的长期对抗中,逐渐崛起。阖闾即位后,吴国在今天的木渎地区建设行政中心、外交行馆和军事基地,并开凿运河以作军事运输之用。著名的兵学大师孙武作为齐景公派到吴国的军事顾问,在此地投入了训练吴军的工作。《孙子兵法》就是在此期间由孙武口述、学生记录而成。
汉武帝时期,朱买臣被任命为太守和九卿,他与另一位春秋学大师公孙弘一起,推动了汉文明的勃兴。据史书记载,朱买臣是汉初会稽郡吴县人,其生活时间比“元始三年”早一百五十年。朱买臣的生平跌宕起伏,其“马前泼水”“覆水难收”的故事广为流传。
施亮生与徐枋:明清时期的道教与遗民文化
清初顺治年间,著名的“铁竹道人”施亮生主持穹窿山,重建上真观。当年施亮生在龙虎山学法的时候,专修“五雷符秘法”,将江西正一派道教的“雷尊崇拜”传播到了江南。康熙初年,苏州乡贤请施亮生重修玄妙观,工程浩大而耗费极巨,施亮生一钱不私,获得了苏城士绅的尊敬。
徐枋则结庐于山坳间,所谓“鼎革后,屏居上沙涧上,安贫乐道,以笔墨山水自娱,终身不入城市”。徐枋自命为前明遗民,发誓“终身不入城市”,对外交游淡泊又不治产业,时间久了,木渎民间就有了脍炙人口的传奇。说他豢养一匹毛驴,每当日用器具或食品有所匮乏,徐枋就将自己创作的书画搁在驴背上的竹篓里,再放一张所需物品清单。毛驴信步前行,到木渎镇中市街,市民纷纷拿走书画,而把徐枋需要的日用品放在篓子里,毛驴再缓缓回到涧上草堂。
叶燮与沈德潜:清代的诗学传承
乾隆十六年(1751),清高宗首次南巡,二月二十一日抵苏,并来到了木渎镇。皇帝来木渎,是因为大诗人沈德潜的介绍,而沈德潜之于木渎的因缘,则来自他的老师叶燮。沈德潜一生有两个重要角色,“时艺名家”,即八股文教师;诗坛领袖,即诗学理论家。他靠前者维持日常生活而靠后者建立社会地位。登进士第后乾隆帝对其优遇如此,正是因为沈德潜当时已经是有清百年来对诗歌的历史见解和艺术造诣最用功者。
沈德潜以《归愚八股文》为教材的举业非常出色,邀请其开馆授徒的官宦富家络绎不绝。而且他也是著名出版人和畅销书作家,其编选的《唐诗别裁集》《古诗源》《明诗别裁集》的销量蒸蒸日上,他自己的诗集《竹啸轩诗钞》也深受读者欢迎。因此,沈德潜经济上宽裕安稳。虽然生活不再有“穷秀才”之虞,其情趣自不脱文人本色。据后人回忆,他曾经在宅子大门贴了一幅自题对联:
渔艇到门春涨满,
书堂归路晚山晴。
时人评论说,“二语极肖乡村清远之景”。确实,寥寥数笔,就将门前的香溪河、院后的灵岩山勾勒而出,一派晚春黄昏的江南街市风貌。
乾隆帝与陆龟蒙:帝王巡幸与文人逸事
乾隆帝一到木渎,居于穹窿山的画家张宗苍即以画册《吴中十六景》进献。“吴中”可以指吴县,也可以指苏州府的三座附郭县,长洲、元和、吴县。这十六景是万笏朝天,寒山晚钟,支硎翠岫,千尺飞泉,法螺曲径,华山鸟道,天池石壁,石湖霁景,灵岩积翠,海涌一峰,邓尉香雪,光福山桥,穹窿仙观,包山奇石,莫厘缥缈,苏台春景,全都聚集在苏州城的西部,看来这个“吴中”就是当年的吴县了。
乾隆帝六次南巡江浙,前四次沈德潜都还在世,尤其前二次因为沈氏虽已八十上下,但精力尚可,因此除远迎接驾外,还陪同皇帝一起饱览苏南秀色。晚清曾有学者评论道:
“诗人遭际,自唐宋至本朝以长洲沈尚书为第一。天下孤寒,几视为形求梦卜矣”,所谓“至于(皇帝)赐序私集,俯和原韵,称老名士、老诗翁、江浙大老,渥眷殊恩几于略分,公亦何修得此乎”。
这是后话。皇帝住在木渎的时候,都同沈德潜诗画唱酬,吟咏相和。比如这首著名的《灵岩杂咏》,就是乾隆帝在灵岩山顶佛寺边的行宫,步沈德潜诗韵写下的:
塔影遥瞻碧汉中,梵王宫侧旧离宫;
观民展义因时切,石栈云林有路通;
竹籁潇潇喧处静,梅花漠漠白边红;
太湖万顷轩窗下,坐辨洞庭西与东。
木渎乡贤周菊坤先生说过,“竹子长在山上,那不是文化,把它做成竹笛、毛笔、戒尺之类,便赋有了文化;清冷的寒夜,看见竹子在素墙上的投影,心生悲喜,这是文化”。同理,乾隆帝一生作诗无数,可能拈出一首没多大意义;但其登高望远,在木渎同曾在木渎寓居十年的沈德潜唱和,这便有了文化价值;而二百七十年后,木渎的后生小子在山塘街、御码头、灵岩山切切缅怀,因前贤灵光引导,皇帝也曾驾临本地并留下文化遗迹的,这就是漫漫国史中从萧瑟肃杀中看出的一抹文明的暖意。
乾隆帝的诗作或者速朽,沈德潜的故事或者速朽,木渎的文采风流或者速朽。然而,因着沈德潜的氤氲荣光而有乾隆帝的脉脉关切,使得木渎永远在史籍和文化中留下了一册温柔敦厚的笑靥,这就是文明和历史的不朽,而木渎的流光溢彩,将永远在我们说起这段故事的那一刻,历久弥新,永不散落。
本文原文来自网易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