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教父》之六：汤姆•黑根之死

再谈《教父》之六：汤姆•黑根之死

《教父》系列电影中，汤姆·黑根是一个极具魅力的角色。从一个纽约街头的孤儿到成为教父家族的重要军师，他的故事充满了戏剧性和悲剧性。本文将深入探讨这个角色的背景故事以及他最终的死亡，为观众提供一个完整的视角。

上世纪二十年代，某个冬天。纽约曼哈顿“地狱厨房”的一个爱尔兰街区。
那天很冷，下着雪，预报即将有更强烈的暴风雪。
孤儿汤姆·黑根窝在一条小巷的一个露台下。因为那里靠近供暖管道，些微的温度可以不至于让他那么快被凛冽的寒冬冻死。
他十一岁了，在这条狭窄的小巷里，他已经流浪了一段时间，知道在什么地方睡觉，也知道在哪个垃圾桶里可以捡到还没来得及腐烂的食物——尽管他仍旧常常饿的要死。
露台外面不远处，一个爱尔兰恶棍正倚靠在墙壁处兜售弹簧刀。汤姆知道他的底细，知道他是一个皮条客，手里有一些廉价的女孩。每次他见到汤姆，都是恶语相向拳脚相加，汤姆总是躲着他，汤姆也曾见过他拿弹簧刀划有些不听话的女孩的脸。
雪仍在静静地下。这时候，蜷缩在露台下的汤姆看见三个男孩拐进了巷子里。
他们想要购买弹簧刀。三个男孩嘀嘀咕咕地说，用的是英语，很显然他们不属于这条街区。他们说他们有钱，领头的那个从口袋抓出一把零钱。
皮条客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我的刀不卖给小孩。他说。
领头的那个男孩还想争辩些什么，但是皮条客一把扼住了他的衣领，随即用左手胳膊箍住男孩的脖子，右手甩出一把弹簧刀。
另外两个男孩吓傻了，转头就跑。皮条客狞笑着拖着那个男孩向另一条小巷走去。
汤姆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就在那一瞬间，他采取了行动。他吼叫着从露台下钻出来，手中抓着一根长木条，他冲上去，在皮条客回头的瞬间，瞄准了他的脑袋，狠狠地劈了下去。
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瞬间。那根木条的顶端有一根长钉子，钉子刺进了皮条客脖子的动脉，他倒下去了。被他抓住的男孩顺势挣脱，他和汤姆尖叫着使劲踹地上的人。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几秒钟，他们看见那人的脖颈往外飙着血，挣扎了片刻，很快就不动弹了。
预报中的暴风雪终于来了，有人从旁边经过，又远远避开。皮条客的伤口蒙上了一层雾气。汤姆和那个男孩喘着气，停了下来。那个男孩看上去比汤姆要大几岁。
他向汤姆伸出手来：“我叫桑迪诺·可里昂，你呢？”
“汤姆·黑根。”汤姆回答，他握了握桑尼伸出的手。
桑尼问他住在哪儿，汤姆摇了摇头。桑尼又问他父母在哪儿，汤姆又摇了摇头。他不忍心说出更多。桑尼问他的眼睛怎么了。
“感染。”汤姆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母亲当初就是因为眼睛被感染，因为无钱医治才死掉的。母亲死后，父亲拼命喝酒麻醉自己，不久也死掉了。
“那么，好吧。”桑尼搂住黑根的肩膀，“从现在开始，你和我，我们两个，就是兄弟了。”

汤姆·黑根。《教父》系列电影中的重要角色，在前两部中，他的戏份贯穿始终。他见证并亲身参与到可里昂家族的兴衰和波动。协助着迈克尔·可里昂从一个大学生走上美国黑手党最高领袖，并陪他走过所有曲折的路。
在电影中，我们知道，汤姆是作为维托·可里昂的养子进入这个大家族的。他听从老教父的建议学习法律，在劲科军师去世之后，顺利接任军师之位，成为众多黑手党家族中唯一一位非意大利裔成员。由此拉开了他波澜壮阔的传奇人生。
汤姆·黑根在《教父》一、二部中的故事我们不再赘述。第三部中没有他的身影，据说是因为片酬没谈拢。所以导演在其中安排了一个简单的镜头：汤姆·黑根的儿子安德鲁将要去罗马当牧师，来向迈克尔辞别，迈克尔向手下人介绍，他的父亲（曾经）是一个好律师。
很明显，这是在告诉观众，汤姆死了，死在迈克尔杀掉弗雷多和被教廷授勋之间的某个时间段。但他是怎么死的？
这是所有观众的疑问。今天，在本文中，我们将以电影、书籍和剧本等资料着重叙述黑根之死，算是给有这个疑问的观众朋友们一个交代。
在《教父二》中，迈克尔处死弗雷多是因为他崩溃了。他当时也对汤姆有诸多不满。尾声部分的一场戏，两个人小小地抬了一杠。其中自然有一些别的原因——比如说在当时的剧本中，汤姆睡了桑尼的遗孀，这很难不被迈克尔发现。
其实作为观众的我们也能看到，事实上汤姆并不算一个特别合格的军师，就黑手党家族来说，他更是一个命令的执行者，他更擅长完成领导给予的任务，而非独当一面的黑手党头目。
你当然可以说是因为他的血统，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权利，所以他没能阻止桑尼发动街头大火拼，也没能挽救桑尼的命。但是在迈克尔当家以后，所有的决策和路线都是迈克尔拟订好的。汤姆只是按照迈克尔的意愿去完成罢了。
由于弗雷多之死，分部重要头目尼克·杰拉奇叛变逃匿（关于这个人物，不熟悉的参见本人另一篇文章《弗雷多到底干了什么》），和海门·罗斯的古巴生意泡汤之后。经过又一场黑帮之间的争斗，可里昂家族人手严重短缺，迈克尔又把汤姆召了回来，做家族真正意义上的二老板。
此时，交给汤姆的重要任务有两个，一：维持好与政界，尤其是被他们扶持上台的新总统的关系，应对司法部对他们的组织越来越严厉的打击和调查。二：寻找尼克·杰拉奇。
此时的迈克尔，依旧在犯罪和洗白之间挣扎，凯已离他而去，孩子们跟着凯在一个小镇读书。迈克尔将家重新搬回纽约，以此巩固家族本身的势力和生意。

新总统的弟弟，即新上任的司法部长，在电视讲话中表明了铲除有组织犯罪的决心，并且付诸行动。他将西海岸一个势力强大的家族首领抓了起来，并遣送回哥伦比亚（那个家伙持有哥伦比亚护照）。此举激怒了一些黑手党家族。
在新一届的家族纪律委员会上，那个从哥伦比亚又偷偷溜回来的家族首领气愤地提出要刺杀总统的计划。迈克尔在震惊之余否决了这一提议。
也正是在这次会议进行当中，汤姆·黑根被警察带走了。
故事就从这儿说起吧——那个叛逃并藏匿起来的尼克·杰拉奇在一座小岛上的地下室过了几个月之后，悄悄地重返人间，并通过一系列隐秘的运作找到了复仇的方法，并且成功策反了一个可里昂家族的成员，亦是他之前的部下，第一代叛徒忒希奥的侄子，外号蟑螂莫莫。
他并不想直接杀死迈克尔·可里昂。也许是他们那种阴险狡诈之徒共有的特性，他知道刺杀迈克尔将引来黑手党之间的大地震，而这对他本身没什么好处。他要慢慢削弱迈克尔的实力，磨灭迈克尔的影响力，继而自己上位。
正所谓“复仇是一杯美酒，要慢慢品尝。”
他目标清晰地盯上了汤姆·黑根。他通过各种情报得知汤姆有一个情妇，之前住在拉斯维加斯，公开身份是可里昂基金会的职员。迈克尔携带汤姆举家搬迁回纽约后，这个女人也搬到了纽约。
杰拉奇通过中间人雇佣了一个退休的侦探和侦探的大舅子，杀了汤姆的情妇，就在她在纽约的家里。然后秘密通知了警方和媒体。
警方带走了汤姆，电视和报纸上铺天盖地地渲染了黑手党重要头目杀了自己情妇的新闻。
虽然经过一系列的运作，警方不得不释放汤姆。但这件事对汤姆，对可里昂家族都是一种打击。致使汤姆家庭破裂，迈克尔威望大减，可里昂家族隐藏起来的一些东西被扒开晒在光天化日之下。
迈克尔反对刺杀总统，他担心此举会激怒所有美国民众，会使得政府对他们的调查更加变本加厉。他希望采取另一种更有效的方式——比如说把总统变成自己人。
他们手上确实有一些东西，一些照片和录像带。录像带里是总统和他的弟弟和不同的女人学习心得体会的内容，这是那弟兄俩的小小癖好。但迈克尔并不想直接以此要挟政府，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他把这件事交给汤姆去办，要求汤姆通过一些中间人间接地提醒一下总统和司法部长。
汤姆首先联络了沃尔兹，也就是第一部中睡梦中醒来发现床上多了个马头的那个好莱坞制片人。此君常年活跃于上流社会的交际中，他可以和总统直接对话。汤姆邀请他和一个著名的律师一起观摩了那些录像带。

1963年11月。也就是弗雷多死了四年多之后。汤姆得到指示，总统将在佛罗里达展开一系列的竞选活动，届时总统竞选委员会的主任将和他会面，进一步商讨录像带事件。
那一天，迈克尔赶去缅因州看望凯和他们的两个孩子。他和汤姆通了最后一通电话，确认了汤姆会面需要达到的目标。然后，他们约定了晚上11点左右，汤姆会给迈克尔回电话，打到迈克尔所住的旅馆。
那天下午六点，汤姆从佛罗里达妻子和孩子们住的房子出发——经过时间的洗礼，妻子特蕾莎似乎慢慢原谅了他当初的“情妇事件”。他出门的时候，妻子刚刚做好饭。
汤姆说他不吃了，他可能会晚点回来。
特蕾莎固执地告诉他，她会把他的那一份晚餐放进冰箱里，等他回来。
汤姆独自开车赶往一个叫枫丹白露的旅馆，总统的竞选主任和他们的中间人在那里等他。事情办的异乎寻常的顺利，除了上楼时汤姆听到一些奇怪的脚步声以外。
竞选主任告诉他，总统同意迈克尔提出的“像朋友一样相处”的请求，司法部将放缓脚步，直到下一次选举结束。总统的弟弟将从司法部长的职位卸任，转为谋求参议院的职位。作为回报的一部分，可里昂家族将动用包括工会在内的所有力量协助总统，赢下竞选。
总统没提出让汤姆把所有录像带交出并销毁的要求。因为总统清楚这是一个可笑的要求，他了解迈克尔这帮人，他知道他们会有数不清的备份。竞选主任先行告辞。房间里只剩下汤姆和他们的中间人，他们举杯庆祝，在旅馆的阳台上抽着古巴雪茄。
那时候佛罗里达的天刚刚黑透，汤姆看向夜色，一种潮水般的疲惫感向他袭来，他瘫坐在椅子里。
每一次任务完成后，他都会有这种略带有一些兴奋和满足的疲惫感，他喜欢这种感觉——亲手导演着事情朝着设定好的轨道发展。他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他决定回家之后再打电话给迈克尔。
离开旅馆之后，启动汽车，驶过几个街区。汤姆感到有一支冰冷的枪管抵在他的颈背处，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在后视镜里，他看到了尼克·杰拉奇——这个几个月之前突然人间蒸发了的叛徒，汤姆人生中唯一一个未完成的任务。迈克尔曾吩咐汤姆找到他。
真是个好办法。杰拉奇说。塞给停车场门卫一百美金就能随便坐进任何一辆车子。
汤姆想起他刚进旅馆，上楼时听到的那些奇怪的脚步声。但当时他很快就忘了。
他们又开过了几个街区，闲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杰拉奇像是炫耀般地告诉汤姆他的计划，他已经秘密联络了两三个家族，他们愿意支持他。在政府的打压下，可里昂家族已今不如昔，当然，别的家族日子也不好过。而他杰拉奇拥有非凡的赚钱的本领，他相信所有的家族都更需要他，而不是迈克尔。
迈克尔是一个世袭子，他一直高高在上，始终活动在他自己那个小圈子里。家族里的人是挺尊重他，也害怕他，但大家并不爱戴他。他不像从底层爬起来的杰拉奇，始终都能和手下打成一片。
末了，杰拉奇告诉汤姆，他将会放迈克尔一条生路，迈克尔不是一直想洗白吗。那好，那就如他所愿，去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富翁好了。虽然失去了权利，但杰拉奇可以保证他生命无虞。
这时候，汤姆的车在一个路口停下了。信号灯还没变绿。汤姆想问问自己的命运，但他还没来得及张口，杰拉奇手中的枪柄朝他的后脑勺砸了下来。
那一晚，远在缅因州的迈克尔，在电话机前坐到凌晨三点，没能等来汤姆的电话。

醒来之后，汤姆感觉脑袋沉重，并且疼痛。他意识到自己仍在汽车里，仍坐在驾驶位，但身体被捆绑住了。他的脚踝和膝盖被胶带捆在一起，他从腰到肩膀被捆在座位上。
汤姆晃动脑袋，试图使自己清醒一些，但太疼痛，疼痛使他有些眩晕，以至于他一时半会竟然没感觉到车子在下沉。又臭又腥的污水从敞开的车窗慢慢地漫进车内。
汤姆开始拼命喊叫，同时使劲挣扎，试图挣开捆绑着他的那些胶带。水很快漫过他的脚踝，腰部，胸口……
他的确把胶带挣的松了一些，但这远远不足以帮助他逃生。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去想象妻子和孩子的脸。他的确看到了，儿子们在院子里玩橄榄球，女儿向他奔跑过来，喊他爸爸，妻子告诉他，晚饭会留在冰箱里。他渴望妻子伸出手，来抚摸抚摸他的脸颊。
最后，鬼使神差地，他想起了纽约那个有暴风雪的冬天。那年他十一岁，人人都传说当时他和桑尼是好哥们，桑尼才会把他领回家。其实不是，那天是他第一次遇见桑尼。桑尼领着另外两个男孩朝巷子里走来，汤姆蜷缩在露台下，因为感染不停流泪的眼睛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但是他看清楚了，桑尼是微笑着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