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在睦州——从诗文革新到先忧后乐
范仲淹在睦州——从诗文革新到先忧后乐
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思想，不仅成为他一生的光辉写照，而且成为后来者的精神导言。很多人知道范仲淹曾到睦州（今浙江建德）任知州，但或许不知道，他的这种"先忧后乐"思想或许在睦州已经萌发，并源远流长。
范仲淹像 图源：“杭州社科发布”微信号
范仲淹在睦州任知州，时间虽然不长，却创作了大量的诗文。这些淡远清新、朴直真切的诗文不仅引领了那个时代文风的转变，而且也能从中一窥先忧后乐思想的萌生。
初到睦州却有意外惊喜
景祐元年公元1034年，范仲淹被贬到睦州。睦州就是严州的前身，到北宋时期州府一直在如今的梅城。当时的睦州远离中原，被认为是荒蛮的百越之地。可到了睦州以后，这里的山山水水给了范仲淹意外的惊喜，怅然抑郁的心情一扫而光，随之以欣然的心情写了不少感叹自然风光的诗歌。在给恩师晏殊写信时，范仲淹描述了初识睦州的景象：
“郡之山川，满目奇胜，衢歙二水，合于城隅，一浊一清，如济如河，百里而东，遂为浙江。群峰四来，翠盈轩窗：东北曰乌龙，崔嵬如岱，西南曰马目，秀状如嵩，白云徘徊，终日不去”。
乌龙山 梅城镇供图
信中，范仲淹把衢、歙（现兰江、新安江）二水比喻为济河、黄河，把乌龙山、马目山比作东岳泰山和中岳嵩山，可见他的心情大好。公事之余，面对睦州的山水、白云、石泉以及百姓的生活，范仲淹兴之所至，写下了《萧洒桐庐郡十绝》。十首诗，都以“萧洒桐庐郡”开头（当时的睦州别称就是桐庐郡）。
萧洒桐庐郡，乌龙山霭中。
使君无一事，心共白云空。
萧洒桐庐郡，开轩即解颜。
劳生一何幸，日日面青山。
倚山为伴，依水为邻，范仲淹在睦州的时间是短暂的，却是愉快的。从这些诗文中，我们可以读出这里的山山水水给了他无限的惊喜或者说他已经爱上了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没有对仕途不顺的怨天尤人，他的所忧所乐已与被贬或仕进没有太多的关联。睦州山水清绝，人文底蕴深厚，激发了他的创作愿望。在睦州，范仲淹迎来了文学创作的第一个高峰，在这里创作的诗文占他一生诗文的将近六分之一，这或许是范仲淹留给睦州的意外惊喜吧！
亲近百姓追求诗文革新
“进亦忧退亦忧”的范仲淹，虽然在山水中找到了潇洒之乐，但退隐山水从来不是他的本意。范仲淹曾多次以鲈鱼入诗，如“不道鲈鱼美，还堪养病身”，向往的是远离朝堂后悠闲自在的生活。同时，他也写下了“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充满着对渔者的关切与同情，希望唤起人们对民生疾苦的注意。这首《江上渔者》也是千古传颂的名篇，字里行间琅琅上口，又有很高的思想境界。
三江口 李胜炜摄
也是从睦州开始，范仲淹诗作的文风发生了转变。在北宋初期，文坛追求形式技巧的“西昆体”“太学体”弥漫一时的风气中，范仲淹从生活实践中创作的诗文，仿佛一股清新的春风为文坛带来了新意，也为后来的诗文革新运动开了一个好头。范仲淹在睦州时间不长，他的文风为何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中国范仲淹研究会副会长董利海介绍说：首先是睦州的山水给他的影响，然后他也受到了当地“睦州诗派”诗风的影响。从此以后，他写的诗、写的词、写的散文都是琅琅上口的，谁都能听得懂。
范仲淹作为北宋古文运动高潮阶段的领路人，其文学观既吸收了“西昆体”的优点，又立足于儒家实践主义的根本，实现了“文”与“质”的并重，把握住了要求变革的时代脉搏，为后代文学的繁荣创造了坚实的基础。
“先忧后乐”思想的实践
范仲淹始终有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想，在睦州他带领当地百姓兴修水利，兴办学堂，由他创办的“龙山书院”引入了完整的教育制度和鲜明的文化特点，它的历史作用和文化意义对后世的影响绵延不绝。
龙山书院 梅城镇供图
范仲淹从朝廷尔虞我诈的环境中走出来，在睦州，他与自然风光相遇，与前辈先人“对话”。要说范仲淹在睦州做得最有名的一件事，无过于修建严子陵祠堂了。
范仲淹将自身经历带入了对严子陵的感情，在他看来，严子陵不事权贵、为人高洁的情操，足以让“贪夫廉、懦夫立”。“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范仲淹将仰慕写成了广为流传的名句，而后人，将这句话作为对范仲淹人格魅力的评价。
《严先生祠堂记》的写作时间与大家熟知的《岳阳楼记》相隔十二年，但都在遭贬黜的处境中。重读《严先生祠堂记》和《岳阳楼记》，回顾范仲淹的一生经历和历史贡献时，我们会发现，他这种积极有为、忧国为民的无私胸怀永远值得我们学习。
中国范仲淹研究会会长、北京大学教授范国强认为：范仲淹是思想文化的倡导者，他的思想精神内核倡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宋代六大文明中有闪光的哲学，有宽松的政治制度，有繁荣的社会经济，有发达的科技文化，有忠贞的爱国精神。这些文明当中，范仲淹发挥着重要作用。
严州古城 沈奕铭摄
景祐元年之秋，范仲淹调往苏州，守睦岁余，却留下了深远的影响。如今严先生祠尚在，其创办的“龙山书院”亦得到重新修缮。更重要的是无论在范仲淹生活的时代，还是在现代，“先忧后乐”的为民情怀、“革旧图新”的开拓精神薪火相传，激励着一代代的奋斗者们接续努力，续写睦州到严州辉煌的前世今生。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本文原文来自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