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因：调配语言、逻辑、哲学的制作师
蒯因：调配语言、逻辑、哲学的制作师
威拉德·范·奥曼·蒯因（Willard Van Orman Quine，1908-2000）是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哲学家之一，他将分析哲学与美国实用主义相结合，创立了逻辑实用主义。他的思想跨越了数理逻辑、本体论、认识论等多个领域，对现代哲学产生了深远影响。
人物生平
爱集邮的文字迷（1908-1925年）
1908年夏天，蒯因出生在美国俄亥俄州东北部的阿克伦（Akron）小镇，这里后来成为了“世界橡胶之都”。作为美国移民二代，他的祖父母分别来自英国和荷兰，外祖父还因参加美国南北战争而负伤去世。蒯因的母亲范·奥曼（Van Orman）是教师，父亲是实业家。母亲为了纪念自己的兄长——一位著名的阿克伦大学数学教授——为他取名Willard。遗憾的是，蒯因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大舅”。
青少年时期的蒯因有两个主要爱好：集邮和阅读。为了收集心仪的邮票，他不惜花费重金从外地购买。爱伦·坡（Edgar Allan Poe）是他的最爱，特别是读过《尤里卡》之后，他开始萌生“了解世界”的哲学意识。另一位对他产生重要影响的作家是麦克莱特（George H. Mchright），高中毕业后，他阅读了《英语词及其背景》一书，从此对词源问题产生了浓厚兴趣，这也促使他后来进入奥伯林大学（Oberlin College）深入研究哲学和逻辑学。
初露锋芒的逻辑学家（1926-1984年）
在奥伯林大学学习期间，蒯因面临着“文理分科”的选择困境，他对哲学、数学和语言学都有浓厚兴趣。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读到了罗素的《数理哲学》，这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决定选修数学和哲学，走上了研究数理哲学的道路。然而，他很快发现，要深入探究这些领域，还需要研究语言学。幸运的是，奥伯林大学虽然没有现代逻辑学教师，但蒯因凭借强大的自学能力，开辟出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大学期间，蒯因广泛阅读罗素的《数理哲学入门》《我们关于外部世界的知识》等著作，独立探索《数学原理》等数学和逻辑方面的知识，自学了许多数理哲学的前沿问题。他的本科毕业论文围绕罗素的三卷本巨著《数学原理》展开，论文几乎全是用数学和逻辑学符号写作的，后来发表在《伦敦数学学会杂志》上。此外，他对华生（John B.Watson）开设的行为主义心理学课程也表现出浓厚兴趣，后来在自传中表示，行为主义的观点并非来自好友斯金纳，而是源于华生课堂上的思考。
进入哈佛大学研究生院后，蒯因发现教授所讲的逻辑学内容自己早已掌握，为了获得新知，他开始了独立研究。他指出《数学原理》中区分“性质”与“集合”的假定并不成立，论证了“集合”可以替代“性质”的作用。蒯因后期的哲学思想体系在博士论文中已显端倪，他对语言的“使用”和“提及”作出区别、对“意义/内涵”的怀疑都在其中得到完整讨论。令人惊叹的是，他仅用不到2年时间（1930-1932年）就完成了博士论文，在美国当时的学制体系中，能够在5年内完成硕士和博士学业的人少之又少。24岁生日前夕，蒯因获得了博士学位。
27岁的蒯因
通常认为蒯因毕业后前往欧洲的科研工作与“逻辑实证主义运动”有着紧密关联，不过真正影响他的并不是维也纳学派对形而上学的拒斥观点，而是卡尔纳普（Rudelf Carnap）的语言逻辑分析方法。1933年，蒯因和卡尔纳普在布拉格进行了一次亲密而深刻的学术交往，还逐字逐句阅读了卡尔纳普夫人打印出来的《语言的逻辑句法》，此后两人的书信交往更加密切。从欧洲访学回到哈佛大学之后，蒯因从怀特海那里得知自己已经被聘为助理研究员，这意味着他可以不承担行政工作、专心致志地进行科研工作了。在后来3年研究期间，蒯因向哈佛的哲学家、学生们介绍了卡尔纳普的《语言的逻辑句法》，还在后来邀请卡尔纳普来美做讲座。这一举动也促进了逻辑实证主义在美国哲学界的深入传播，为后来与美国实用主义哲学的结合打下了基础。
50-70年代是蒯因哲学创作的高峰期。他开始担任哈佛大学的哲学系主任，并且陆续发表了《逻辑学方法》（1950年）、《经验主义的两个教条》（1951年）和论文集《从逻辑的观点看》（1953年）等最重要的哲学和数理逻辑学著作。蒯因在自传中声称，自己虽然从事了多年哲学研究，但是对于讲授哲学史还是不太感兴趣。从他的生命历程中我们也可以看出，蒯因最在意的正是当前时代的哲学问题——语言的使用问题，特别是语言与数学、科学的关系。
荣誉等身的晚年生活（1985-2000年）
从哈佛大学退休（1978年）之后，蒯因由于在分析哲学领域的独特贡献，陆续获得了剑桥大学、乌普萨拉大学、柏林大学的名誉学位，并当选挪威科学院院士。蒯因陆续出版了自传《我生命的历程》（1985年）、《真理的追求》（1990年）、《从刺激到科学》（1995年）等后期著作，直到晚年还笔耕不辍。
眼神深邃的蒯因
秩闻趣事
就爱用钢笔
蒯因第一次看见文字处理机时感到十分神奇——这架构造精巧的小机器居然可以通过“哒哒哒”的键击就将文字存储在磁带上，还能随时编辑、排版和打印，看起来似乎要比手写高效多了。
然而，在尝试使用了几次后，蒯因发现发现用文字处理机记录思想还是不得劲，虽然提升了记录效率，但有时候也会妨碍自己哲学灵感和学术创造。为了能更方便打出一些独创的逻辑符号，他还改造了打字机的印刷键。最后蒯因还是觉得用笔更顺手，索性继续使用钢笔写作，这个习惯一保持便是终身。
自驾游大师
蒯因不仅科研搞得好，还是个旅游博主。他和自己的旅游搭子们开着福特汽车穿越美洲大陆，还在与第一任妻子诺密（Nomi）去欧洲访学期间游历诸国，是一个自驾游大师。
蒯因在自传中透露他去过113个国家，非常喜欢去列支敦士登和摩纳哥这样的小城，他和朋友在自驾游途中不走寻常路——一时兴起卖掉了自驾的汽车；钻进货车车厢、沿途搭乘顺风车也成了“家常便饭”。
重要思想
本体论承诺
本体论承诺（Ontological Commitment）主要是针对传统哲学关于非存在物存在的悖论。根据传统观点，对于指称并非现实存在的事物的名称，同样可以使用于存在命题中。如果把这样的名称用作命题的主词却又否定它的存在，就会陷人非存在的事物存在的悖论。例如，如果说“飞马不存在”，那么我们在这里就赋予了“飞马”存在的意义，因为只有存在的事物才能在命题中作为主词出现；而如果问“什么东西不存在?”时，答案是“飞马”，这样我们就陷人了自相矛盾：赋予了不存在的事物（“飞马”）以存在的特性。蒯因认为这种悖论的出现完全是由于哲学家们误用了“存在”一词。
经验主义的两个教条
蒯因在《经验主义的两个教条》中批判以卡尔纳普为代表的逻辑经验主义的证实原则。第一个教条指“分析论的教条”，即相信在分析性真理与综合性真理之间存在根本区别。蒯因认为分析命题与综合命题实际上划不出严格的分界线。第二个教条指“还原论的教条”，即认为任何有意义的命题都可以被还原、翻译成与直接经验相关的命题。蒯因在这里首次提出意义整体论来反驳这一观点。
自然主义的认识论/认识论的自然化
蒯因在《自然化认识论》中提出了自然主义（naturalism）的认识论观点，这是一种新的认识论，它强调把人类的认识看作一个自然现象，运用心理学和发生学的方法去“描述”认识是如何发生的。这种新认识论也包含了他的意义整体论，该理论强调，首先，我们的信念或知识是作为一个整体面对感觉经验法庭的，具有经验意义的是整个科学；其次，由于整体内的各个陈述在逻辑上是相互联系的，对整体内部的某些陈述的再评价必将引起整体内部的重新调整，对其真值的重新分配；由于这两个观点最初是由法国哲学家和物理学家迪昂提出的，它们通常又被称作“迪昂-蒯因问题”。
翻译的不确定性/译不准原则
该理论认为语言之间的“彻底翻译”是不可能的。这个原理有两个基本内容：其一，尽管翻译手册能够帮助我们理解不同语言之间的相似之处，但由于它们只是记录了我们已知的语言，因而无法帮助我们理解那些我们未知的语言；其二，对任何一个词的任何一种解释都可以找到一种经验材料与之相对应，因而无法确定哪种解释是惟一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