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内科第十二代传人、国医大师张镜人学术思想与经验
张氏内科第十二代传人、国医大师张镜人学术思想与经验
张镜人先生是张氏内科第十二代传人,作为国医大师,他在中医领域有着深厚的造诣。本文将详细介绍他的学术思想与临床经验,包括他对热病的治疗理念、内科杂病的调理方法、疑难杂病的治疗思路,以及他将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创新研究方法。
张镜人先生一直潜心钻研医术,精益求精,对中医理论有深邃的造诣,且能集思广益,博采众长,吸取新知,甚有建树。在临床上有着丰富独到的经验与用药特色,颇多创新。如对急性感染性疾病、慢性萎缩性胃炎、病毒性心肌炎后遗 症、冠心病、慢性肾炎、慢性肾功能不全、系统性红斑狼疮等,均有深入研究,疗效卓著。先生在长期的临证实践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临床经验及学术思想。
诊治热病注重“表”与“透”,提倡“伤寒”“温病”宜合不宜分
张老在诊治外感热病,提出祛邪为要务,注重“表”与“透”;初则疏风解表发汗,进而清泄里热为主,透热转气,兼湿者必佐以化湿之品,热入营血者清营泄热,进一境,立一法,有规有章,但“表”与“透”贯穿始终。先生在继承家学的同时,吸收张仲景、吴又可、叶天士等诸家证治热病的理论和经验,提出“师古而不泥古,厚古而不薄今,园机灵活,变化在我”,主张“解表与透里,祛邪为要务”。
热病历来有伤寒和温病之争。先生在《上海张氏家族对伤寒热病临诊证治薪传》一文中指出:“伤寒与温病之争是不必要的,叶天士、吴鞠通分别倡导‘卫气营血辨证’和‘三焦辨证’,二家的理论和经验,也完全是《伤寒论》辨证论治具体运用的发展和补充。吴又可定三消饮,叶天士辨卫气营血,苟非深入仲景堂奥,何能有此领悟。毫无疑问,温病学说离不开《伤寒论》的理论指导,《伤寒论》得温病学说的结合,才更丰富和扩大了热病辨证论治的内容。”二者宜合不宜分,关键是如何掌握和应用,决非争论的问题,故一贯主张熔伤寒、温病于一炉,灵活的运用伤寒方和温病方,可谓深得古人之奥秘,领悟家传之要诀,辨证层次分清,用药轻灵见长,既要继承,尤多创新,开阔了热病的证治领域,拯救了众多重症危疾。
属于伤寒范畴的热病,其发病亦不外乎新感外袭和伏气内发二端,新感虽有寒温之分,但外邪的侵犯,由表入里,治疗只宜表散;伏气因新感引动,由里出表,治疗亦宜透达。除了里结阳明的腑证可下夺而外,新感与伏气的出路同在肌表,故“表”与“透”实为伤寒临证治疗的中心环节。新感务求“表透”,勿使内入;伏气务求“透表”,促其外达,这是长期临床实践中摸索到的两条基本经验。
伤寒与温病的治疗,离不开“解表”与“透里”的两大法门,尝谓:“外感时气的治疗前提在祛邪,新感非表不解,伏气非透不达,救阴尚易,达邪最难,热退则津回,邪去则正安。”可见,在治疗上,围绕表与透的原则,在热病的各个阶段,选方用药,有机组合,是至关重要。临证用药尤推崇豆豉一味,谓:豆豉一味兼擅“表”和“透”的功效,乃治新感与伏气的至当不易之品,贯穿热病治疗始终。盖豆豉乃经麻黄水浸制而成,治新感引动伏邪而寒邪偏重的疾患,虽不取麻、桂,而实不废麻、桂之意。将葱豉汤、栀豉汤、黑膏汤等方中豆豉不同的配伍组合,运用于热病的各个阶段,使表邪外达,伏邪透达,治热病取得满意的疗效,也是张氏家族数代人临床实践之结晶。如邪在卫分者,以葱豉汤加减,因南方多湿而无北地的寒邪阴凝。故不用麻、桂的辛温反助邪热,不宜银翘的辛凉,恐遏邪湿。此时选用葱白、豆豉微辛微温,发汗不伤阴,恰到好处。若表邪较重,发热、头痛、骨楚等,速拟表散,佐入柴胡、甘葛等品;邪留气分者,从栀豉汤加味,豆豉的透达解肌表,山栀的轻清泄膈热,合之表里双解之意。如表邪犹重,合柴胡、牛蒡、荆芥。里热较盛,加知母、连翘;邪入营分或血分者,从黑膏方加减,常用生地、豆豉同捣,结合凉血散血、熄风、清热祛痰之品,妙在育阴而不滞邪,透邪而不伤正。以上三方中均有豆豉,葱豉着重于解表散邪,犹叶氏《温热论》:“在卫汗之可也”的原则;栀豉着重于轻清泄热,表里双解,犹叶氏“到气才可清气”之意;黑膏方着重于育阴达邪,犹叶氏“乍入营分,犹可透热转气,入血……直须凉血散血”的原则。此外,对发热、斑疹、战汗、神昏、下血等症候以及舌苔、脉象的变化,必须严密观察,用药丝丝入扣,才能收到应如桴鼓之效应。临床体会:无汗取豆豉,有汗取豆卷,热甚取生地,津伤取石斛,邪热内炽、劫夺津液并取生地、石斛,随症损益,确为临证之结晶,经得起实践的考验。在临床上,先生运用温病学说的辨证规律和独到经验诊治变应性亚败血症、巨细胞病毒感染、急性胆道感染、胰腺炎、糖尿病合并感染等均取得满意疗效,体现了中医中药治疗的优势。
先生指出温病学说离不开《伤寒论》的理论指导,《伤寒论》得温病学说的结合,临床治疗热病应熔伤寒与温病于一炉,灵活运用伤寒方和温病方,辨证层次分清,因人、因病、因地制宜,才能丰富和扩大热病辨证论治的内容。
辨治内科杂病,重视调理脾胃
先生在长期的临证实践中体会到重视脾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脾胃强则诸脏强、脾胃弱则诸脏弱”,无论养生或治病都应重视脾胃,这在其临证实践中,特别是治疗疑难杂病中多有所体现。
诊治慢性胃炎,依此确立了升降并调、燥湿相适、寒温同用的治疗原则,获得了比较满意的治疗效果。治疗慢性胃炎,提出辨病分阶段,论治有“十法”。病变从浅表性胃炎到萎缩性胃炎,虽可见相同证候,但不同阶段亦各有不同的病情特点,在临床上分阶段辨病合辩证治疗则更为合乎病情。其“十法”是清热和胃、疏肝和胃、益气养胃、养阴益胃、清化瘀热、调气活血、寒温相配、升降并调、化湿和中、消导悦胃法。
对脾胃理论的重视,不但体现在对脾胃病本身的治疗上,在对其他系统的一些疾病的诊治上更应引起充分重视,如对慢性肾炎,一般都比较强调治肾,而先生在论治此病时兼重脾肾,尤其重视对脾胃的调治。《内经》指出:“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脾土健旺,协调于肺肾之间,则津液精微当升则升,当降则降,敷布周身,滋养躯体;反之则清不升、浊不降,精微或随小溲排泄,出现蛋白尿、低蛋白血症等变化,饮食反成痰湿水浊,症见高脂血症或氮质潴留,治疗上应强调健脾以补土、益肾以壮水,二者不可偏废。同样在论治高脂血症、肥胖症等疾病,亦强调饮食不节与脾运不健两方面互为因果所致。脾胃运化不健,痰湿瘀浊滋生,出现脂质代谢紊乱,导致高脂血症或形体肥胖,治疗时应先立足于健脾化痰,脾运健旺,痰浊自蠲,脂质代谢从根本上恢复正常。在诊治肺系疾病时,如哮喘缓解期、慢支恢复期、肺结核吸收期、肺炎恢复期等,在治疗肺部疾病同时,从“土为万物母”,“土生金”的五行生克理论出发,重视脾土对肺金的资生作用,强调培土生金法,以党参、白术、茯苓、甘草、山药、扁豆、莲肉之类益气健脾,助生化之源,滋养肺金,从而加速肺部疾病的痊愈,临床每获显效。
先生在临床遣方用药过程中,十分强调保护胃气。胃气一败,百药难进,而胃气来复,诸脏才得转机。因此切忌一味追求中病而大剂、重剂妄投,顾此失彼,非远见之举。对于一些峻利之药,宜峻药缓投之法,即通过改变给药途径以取其效。如治疗氮质潴留时,采用大黄煎汤保留灌肠之法。在处方时又经常配伍谷芽、甘草之味,和胃安中、醒脾悦胃,并且协调群药。此外在治疗一些杂病的同时,要告诫患者饮食节制,诸多疾病的成因往往与饮食不节有密切关系,同时诸多疾病的康复亦离不开饮食的合理和调养。
治疗疑难杂病,重视活血化瘀
先生主张气血贵在流通,重视活血化瘀法在内科领域的应用。人体气血,贵在流通,一受病邪,气血必碍。血流泣涩,成为“恶血”、“蓄血”、“干血”等血瘀病变时,莫不壅塞气道,阻滞气机,那就更须采用活血化瘀的治法,所以活血化瘀法在内科有非常广泛的应用领域。
造成血瘀的病因很多,有气滞不畅而致血瘀的;有气虚血运无力而致血瘀的;有寒邪凝泣而致血瘀的;有热伤血络或煎熬血液而致血瘀的;有痰浊内蕴而致血瘀的。临床体会,活血化瘀法的应用决不应是单一的,需根据“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的原则,结合清除形成血瘀的致病因素,这样才可以充分发挥活血化瘀的治疗作用,否则,活而不行,化而又滞,徒劳无功。
1.活血化瘀与行气相结合
气滞不畅而致血瘀者,多因情志不遂,气机失和所致,可见胸胁作胀,痛有定处等症状,治需气血并调,而以行气为主。胸痛宜合颠倒木金散。方出《医宗金鉴·四诊心法要诀》,由木香、郁金二味组成。治胸痛,属气郁痛者,以倍木香君之;属血郁痛者,以倍郁金君之。胁痛宜合柴胡疏肝散,本方出《景岳全书·古方八阵》,由柴胡、陈皮、枳壳、乌药、香附、甘草、川芎等组成。
2.活血化瘀与补气相结合
气虚血运无力而致血瘀者,治须补气活血。盖血不自行,赖气以运行,元气复则血流通利,瘀无隐伏之机。半身不遂,宜合补阳还五汤。若心气不足,少阴之络瘀凝,症见胸闷且痛,脉细涩或结代,舌淡红或紫黯,苔薄白,应益心营以通络瘀,宜合人参养营汤。
3.活血化瘀与散寒相结合
寒邪凝泣而致血瘀者,临床如痛痹,骨节疼楚,妇女经闭,少腹冷痛,遇寒更重等,治需散寒行瘀。痛痹骨节疼楚,宜合乌头汤。若妇女经闭,少腹冷痛,宜用小调经散。
4.活血化瘀与清热相结合
热伤血络或煎熬血液而致血瘀者,临床可见皮肤斑疹,身痛如被杖,或热聚膀胱,血渗入胞,发为血尿,治需清热凉瘀。皮损红斑,肢体疼楚,宜用升麻鳖甲汤。若尿血宜用小蓟饮子。
5.活血化瘀与祛痰相结合
痰浊内蕴而致血瘀者,临床可见胸痹、石瘿等症,治需祛痰化瘀。胸痹宜用栝楼薤白半夏汤。石瘿宜用海藻玉壶汤。
宏观与微观相结合,开拓中医药研究的新途径
“借助微观检测手段,为我所用”,“宏观以辨证,微观以借鉴”是先生开展临床工作和科研工作的一贯主张。认为中医学的研究,尤其是临床研究和科研工作,尚应借鉴微观检测方法,积极运用现代科学技术、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