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霸凌，一时的伤疤还是一生的阴影？
校园霸凌，一时的伤疤还是一生的阴影？
校园霸凌近些年来成为备受关注的热点问题。从电影《少年的你》到近期的一些霸凌事件，校园霸凌一次又一次引起广泛的社会关注与讨论。从2011到2022年这十余年间的百度搜索指数可以看出，人们对校园霸凌（图一和图二中的蓝线）的关注程度越来越高，并且已经逐渐超过对留守儿童（图一中的绿线）和大学生就业（图二中的绿线）这些传统热点话题的关注。
在世界范围内，校园霸凌也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研究显示，在中低收入和高收入国家中，青少年遭受校园霸凌的比例分别高达61%和57%；在我国不同地区，霸凌比例则为17%到60%不等。
▲图一
▲图二
研究问题
大众对校园霸凌的关注会促进该问题被重视。回顾文献，目前对我国校园霸凌问题的研究仍存在一个明显的缺陷：受数据限制，当前研究往往集中于校园霸凌及其短期的后果，而对其跨越青少年及至成年时期的影响，关注不足。这就带来两个问题。
- 其一，青少年时期遭受霸凌，到底是一时的伤疤，还是一生的阴影，虽然不乏猜测，但缺乏数据支撑。
- 其二，无法对现有的几种研究假设进行长时段的验证。具体来说，有一种观点认为某些学生存在行为不端等问题，与周围人或环境格格不入，所以才会遭受霸凌（类似于Adjustment Erosion Hypothesis）；另一种观点认为在学习成绩备受重视的环境下，成绩好的同学在学校有无形的光环，从而保护他们免于霸凌（可称为Academic Protection Hypothesis）。对于这种理论上的争论，长时段的数据能提供更多信息。
近期发表在Chinese Sociological Review上的一篇文章，试图回应上述问题。我们的研究基于中国某省份儿童和家庭调查长达15年且横跨儿童、青少年和成年时期的数据，探讨了青少年时期遭受霸凌的部分成因及后果。具体而言，我们主要探讨了以下几个问题。
- 童年时期的早期发展结果（如学业成就和行为问题）如何影响青少年时期遭受霸凌的经历？
- 青少年时期遭受霸凌，从学业和心理的角度，有何短期（即青少年时期）及长期（即成年时期）的影响？
研究发现
在控制了个体、家庭、学校和社区层面的诸多因素的影响后，我们的研究主要发现以下几个结果。
第一，童年时期的行为问题与青少年时期是否遭受霸凌并无显著的关系；而童年时期学习成绩更好的同学，在青少年时期遭受校园霸凌的概率更低。从这个角度而言，“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一说法并不成立，并非“行为不端”或“招惹事端”的同学才遭受霸凌，而是成绩差的同学更容易成为霸凌的对象。
第二，遭受霸凌的同学，在短期内表现出更多的行为问题和更差的学业表现，而这些不利后果在控制了早期的行为问题和学习成绩后，仍然显著。因此，无论从在校期间的心理健康还是学习成绩的角度，遭受霸凌对于学生来讲都是一件有害的事情。唯一的不确定性在于：这种不利的影响，到底持续多久？这也是我们接下来回答的问题。
第三，步入成年之后，青少年时期遭受过校园霸凌的人，在自尊和抑郁水平上与同龄人并无显著差异，但在受教育年限上却明显更短，即受教育程度更低。这个结果表明，校园霸凌的不利阴影，即便在十余年后的成年时期，仍然可见。
结语
我们的研究考察的是校园霸凌普遍意义上的成因和影响，因此结论或许不适用于具体的个人或者某些极端的校园霸凌案例。同时，我们的研究也难免存在一些缺陷，比如数据并非具有全国代表性的样本以及成年时期心理健康的测量并不全面等。但是利用一项难得的长期调查数据，我们发现校园霸凌不只是伤害学生短期的心理健康和学习成绩，从长期来看，也会显著降低学生最终的受教育程度。鉴于受教育程度在当前社会对人们的职业选择、收入水平、婚姻家庭、社会地位等都有不可忽视的作用，校园霸凌的长期负面影响不可忽视。因此，校园霸凌，不仅仅只是一时的伤疤，而可能存在长期的阴影。
校园霸凌，作为一个世界性的问题，其成因和影响，值得更多学术研究和更多社会关注。而避免校园霸凌的发生以及尽量消解校园霸凌的不利影响，需要家庭、学校、社会等多方面的共同努力。衷心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免于霸凌、快乐成长。
参考文献
Chiang, Yi-Lin. 2022. Study Gods: How the New Chinese Elite Prepare for Global Competition. Princeton, New Jersey: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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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文来自腾讯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