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孩子再留守，90后父母选择回到县城打工
不让孩子再留守，90后父母选择回到县城打工
农村留守儿童问题一直受到社会广泛关注。近年来，随着90后父母观念的转变，越来越多的父母选择回到县城打工，以陪伴孩子成长。然而，仍有相当一部分儿童因各种原因成为留守儿童。如何让这些孩子的闲暇时光过得更有质量？湖北省鄂东乙村的希望书屋提供了一个值得借鉴的解决方案。
农村留守儿童似乎是一个不太新的话题。在中国辽阔的乡村地带，留守儿童问题持续受到社会各阶层的广泛关注。现如今众多村民选择返回故土，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终止留守儿童所面临的不利循环，并恢复家庭生活的正常秩序。但是部分村民观念的改变并不意味着留守儿童这一群体就不复存在了，依然还有相当一部分村民因为生计原因无法给予孩子陪伴，如何让这些留守在村的孩童的闲暇时光有质量地度过，是值得我们关注的问题。
此次暑期在鄂东甲村调研期间，发现村民对于孩子的陪伴和教育问题重视程度提高了不少，他们认为尽管外出务工能够带来比从事农业更高的经济收益，但家庭的陪伴以及子女的健康成长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宝贵资产。从过去的为了养家糊口而不得不背井离乡，到现在的牺牲部分经济利益，更加重视家庭和情感的投入，村民的观念有了很大的改变。
鄂东山区的村庄，由于自身的资源禀赋差，所以在20世纪90年代开始就有不少村民外出务工。慢慢地随着县域经济的发展，许多村民在外赚够了钱之后选择回到县域范围内务工，这样能够陪伴孩子身边。基于对自身童年时期作为留守儿童所经历的种种困境的深刻反思。他们深知缺乏父母陪伴的苦楚，因此更加注重给予下一代更多的关爱和指导。此外，随着智能手机和各类电子产品的广泛普及，孩子们面临着更多的诱惑和潜在风险，家长们也更加认识到陪伴和引导的重要性。
笔者问到一位村民为什么回村时，他说“我们村四五十岁的村民在村的很多。这些人年轻的时候出去务工，也是为了生计。现在生活慢慢改善好了，这些人的下辈也出去打工了，他们就留在村里带孩子。我从小和我奶奶一起生活，妈妈在外务工，我知道留守儿童的困境。陪伴很重要，不然孩子和自己没感情。现在信息电子产品对小孩子诱惑力大、伤害大。农村孩子除了上学就是在家玩手机，最大的寄托就是在手机上面。”
其次，我们需要知道的现实情况是，村庄里仍然有相当一部分的留守儿童。而对于如何让这些留守在村的孩童的闲暇时光有质量地度过的问题，鄂东乙村的希望书屋建设给出了一个比较好的答复。
在鄂东乙村调研期间，发现该村在村委建了一个希望书屋，书屋里有二十名左右的学生在写暑假作业，孩子们有的在嬉笑聊天，有的在认真地写暑假作业，房间里还有一名村委聘请来的大学生辅导孩子们写暑假作业。
和乙村村书记沟通之后，了解到乙村一般在家的是老年人，在家种田。年轻人基本外出务工了。全村总共三百多户，在县域范围内务工的年轻人只有三四十户，大多数还是去一二线城市务工，村民在县城买房多半是为了让小孩上学，大概有七八十户都在外买了房子，有一大半是在县城买房子。
村里以前有一个小学，2023年秋季撤并到其他校区。村小只有一年级、二年级，去年的最后一期只有16个孩子，两个班，老师教所有学生，这位老师是村里的退休老师返聘的。这些在村里读小学的孩子都是父母不在家，只有爷爷奶奶带，爷爷奶奶不会骑车接送，孩子年纪太小，坐校车去镇里也不方便，所以这些孩子只能留在村里读一年级和二年级。
村里的留守儿童有二十多户，基本上都是父母在外打工，爷爷奶奶带着。这些孩子在家的时候基本天天看手机，爷爷奶奶是有意识去管的，但是也管不了。据村书记反映，这些孩子是吃饭看手机，上午玩手机之后下午做完作业还要玩手机，手机是不离手的，平时也不爱出门玩。学校老师会来村里家访，一个老师会家访三四户，不是所有小孩全覆盖，所以学校对孩子的管理力度也是有限的。而且老师走访也只是管理安全问题、督促提醒一下小孩做作业，只是起到了一个口头上的作用。村书记认为搞这个希望书屋很有必要。
希望书屋正式运行的时间是2024年7月份。报名的二十多名孩子都是小学一年级至六年级的学生，都是村里的留守儿童。现在安排的学习时间是周一到周五，上午8:30——11:30，下午14:30-16:30，家长会定时定点接送孩子，周末休息。
希望书屋的建立资金是捐赠所得，目前总共花费了不到三万元，主要用于支付老师的工资和书屋的修建。书籍是通过城市的小学生自愿捐赠得来。目前书屋请到的老师是本村的大学生，也只有他一个愿意做，给他支付的工资是一个月3000元。
谈到希望书屋的未来发展问题，村书记谈道：“目前书屋还打算装一个空调，至少要请两名老师。目前的老师只能管他们做作业，小孩只能天天在这里写作业，在院里做做游戏、看看书，没有什么才艺兴趣课。现在四大问题就是没有空调、老师的问题、资金的问题。现在的花样太少了，需要请有才艺的老师，花样多一点。本村的大学生动员起来是非常困难的。因为本村的大学生可以在暑期出去打工，基本上村里的大学生暑期都出去打工了，留在村里的大学生只有两三个。让村里的大学生当志愿者是不现实的，他们自己家庭情况也一般，暑期正好可以打工补贴家用，所以不付工资是不行的。”
村书记谈到，目前村里来希望书屋学习的名额只能提供20个，一是因为场地有限制，地方太小只能容纳这么多学生；二是因为老师也只请到一个。在希望书屋的这20名小孩基本每天都会来，家长觉得交到这里很放心。因为希望书屋这里不仅有人教他们写作业，也不用花一分钱，安全也有保证，也不会天天拿着手机玩，小伙伴聚在一起也可以培养孩子的社交能力、让他们有玩伴不孤单。很多家长表示周末也想把孩子送过来。但是还有一部分家长想给孩子补课，因为书屋这里只能提供最基本的教孩子写作业的服务，所以他们就没有把孩子送过来，他们还是想出点钱给孩子去补课，提前学习下学期的课程。而希望书屋这里只是让小孩子的闲暇时间更有质量地度过，不至于荒废和虚度。
目前在这20个孩子里，暑假父母在家的有七八个，这些暑假在家的父母主要是做服装的，但是也只是短暂地回家看看，平时这20个孩子多是爷爷奶奶带。书屋里只收一年级及以上的小孩，主要是没有上过小学的小孩不好管理，会影响到其他小孩。希望书屋有20多平方米，是改造村委的一间会议室建造而成的。目前村书记最担心的还是安全问题。希望书屋2024年7月4日开始运行，目前还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只是安全问题会让村委很有压力。
村里是安排每天有2名村干部值班，其中一个是全程负责这个书屋的安全问题。他们需要早上提前上班，做好书屋的卫生工作，准备热水，防止小孩烫伤；小孩子生病了要及时联系家长，所有家长的联系方式他们都有。在放学的时候，爷爷奶奶没有来接的村委不能把学生放走，一定要一个一个地把孩子送到家长手里。没有来接就得继续陪着，之前也出现过家长到了12:30还没来接学生的。最远的学生家里距离书屋2公里左右，一般家长骑摩托车接送也很方便。家长普遍对于希望书屋的意愿度很高，甚至花钱也很愿意送孩子过来，村民对于希望书屋也是支持的。在问到村书记有没有对希望书屋进一步的发展规划时，他说对于平时周末的发展不太乐观，平时上学的周末书屋没有人管理，村委也要休息，周末也请不到老师，退休老师请来了也需要发工资。
整体而言，希望书屋目前发挥的功能有如下几点：首先是学业辅导，希望书屋为留守儿童提供作业辅导，可以帮助他们跟上学业进度；其次是社交能力的锻炼，书屋为儿童提供了与同龄人交流的机会，有助于他们的社交技能发展；第三是兴趣爱好的培养，尽管目前以作业辅导为主，但是希望书屋具有设置兴趣爱好课程的潜力；最后是安全保障，书屋为家长提供了一个放心的场所，确保儿童在安全的环境中学习和玩耍。
但是对于书屋现阶段的发展而言，还有一些我们无法忽视的困境：第一是资金来源少，目前资金主要依赖个人捐赠，政府资助尚未到位，资金有限但基本满足当前需求；第二是师资力量短缺，目前村里只有一名大学生担任老师，师资短缺，难以满足多样化教学需求；第三是设施条件不太完善，书屋空间有限，缺少如空调等基本设施，但已具备基本的学习和活动空间。
虽然希望书屋目前还存在一些现实的困境和不足，但是通过此次调研了解，该希望书屋是具有可操作性和运行的可行性的，具有在村推广的价值和意义。乙村希望书屋能够以较低的经济成本和人力成本为农村儿童尤其是留守儿童提供一个舒适的学习空间，让农村儿童的闲暇时间过得更加充实有意义。同时，对于在外务工无法陪伴孩子的家长而言，希望书屋也让他们对于孩子生活和学习的担忧有所缓解，书屋不仅可以孩子一个和同龄人交流玩耍的场所，让孩子的闲暇时光不再只沉溺于手机网络，也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孩子的人身安全（小孩溺水）。在农村教育资源匮乏的背景下，农村希望书屋为儿童提供了一个学习和成长的平台，作为补充教育资源，也是缩小城乡教育差距的一个重要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