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电子产品对青少年全然有害吗？
数字时代，电子产品对青少年全然有害吗？
【导读】随着互联网的普及，青少年使用电子产品已成为常态。然而，电子产品对青少年的影响一直存在争议。本文将探讨电子产品使用与青少年身心健康的关系，并分析学校禁止使用手机的政策及其实施效果。
重新审视电子产品的影响
这一代的青少年是网络的原住民，有关沉迷电子设备造成的可怕后果——缺乏社交和锻炼，孤独，进食障碍，身心健康受损等——引发了家长们的担忧。各国政府纷纷考虑出台新规，要求限制18岁以下青少年使用电子设备的时间。然而，近期的科学研究认为有关青少年使用电子设备的负面影响可能缺乏可靠证据支撑。
那些控诉电子设备的研究者认为，使用电子设备会危害青少年身心健康，阻碍个体全面发展。持有这一观点的典型代表是圣地亚哥州立大学的琼·特文格（著有《i世代》）和纽约大学的乔纳森·海特（著有《焦虑的一代》）。这两位心理学家认为青少年沉溺于手机，严重损害了心理健康，呼吁对此采取紧急措施。他们指出，证据表明过去二十年里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明显恶化，尤其是因焦虑和抑郁症而寻求医疗帮助的青少年明显增多，这一趋势在女孩中更是显著。很多研究者用社交媒体上的霸凌和攀比等因素解释这一趋势。然而，对青少年电子设备使用研究本身进行研究的元研究提出质疑：这一因果关系真的有统计数据支撑吗？
一项2021年的元研究回顾了33项有关“电子设备使用是否会导致近视”的研究，认为这些研究对电子设备使用时间的衡量存在不可靠性，且其中七项研究对近视的定义也缺乏客观性，使得这些研究得出的因果关系缺乏严谨性。类似问题也存在于关注“电子设备使用是否会导致缺乏锻炼”的很多研究中。
一项2022年的研究指出，几十项元研究都认为电子设备使用与心理健康的关联为“薄弱”和“不一致”。其中最有名的元研究由剑桥大学的艾米·奥本和牛津大学的安德鲁·普日贝尔斯基进行。他们调查了超35.5万名年龄为12到18岁之间的英美青少年，以评估数字技术使用对青少年幸福感的影响。研究结果显示，数字技术的使用对青少年幸福感的影响微乎其微，最多只导致了0.4%的变化，暗示青少年的电子设备使用远没有达到需要政策干预的程度。这也表明未来研究需要进一步细化电子设备和社交媒体的使用行为。
尽管特文格和海特认为，电子设备尤其是社交媒体可能造成风险，但是挪威科技大学的西尔耶·斯坦斯贝克认为：“如果你学习成绩很好，朋友很多，家庭生活稳定，那么被社交媒体毁掉心理健康的概率很小。”她的团队发现，在社交媒体上花费更多时间的青少年与朋友在线下互动的时间往往也更多。与电子设备干扰友谊的普遍担忧相反，社交媒体实际上可能使得友谊更亲密。
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忽视青少年的上网风险，而是说明我们需要重新定义青少年使用电子设备的健康方式。英国巴斯斯巴大学的皮特·埃切尔斯认为，笼统谈论屏幕时间没有意义，重要的不是电子设备的使用时间，而是电子设备的使用内容和方式，而这恰恰是以往研究所缺失的部分。因此，埃切尔斯和奥本等人希望深入探究人与数字技术的互动行为，以了解哪些行为有益或有害，以及哪些设计特点能促进健康互动。
如何在复杂情境下帮助青少年应对使用电子设备的风险？奥本认为，对18岁以下青少年下达一刀切的使用禁令是不合理的，因为青少年需要成为网络空间的一分子，需要体验网络世界并培养相关技能。她建议限制网站和应用程序上的无限滚动刷新功能，同时加强儿童的保护隐私设置。埃切尔斯则希望政府大力投资数字素养培训。
对于父母来说，关键是与孩子保持开放的沟通，设定合理的期望和界限，同时也尊重孩子的自主权。这种尊重有助于孩子分享在网上遇到的问题。还有证据表明，鼓励自主行为可以帮助青少年与社交媒体建立健康关系。所以，与其说“放下你的手机”，不如试着问问孩子今天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
是否应禁止青少年在校使用手机
迪尔中学的管理部门禁止学生在校上课期间使用手机。学生们必须将设备存放在一种只能用特殊工具打开的袋子里。管理者在学生们离校时会用特殊磁铁打开这些袋子。然而不出所料，学生们成功找到了打开袋子的办法。还有的学生袋子无法上锁或坏掉，但他们没有声张。学生们表示，由于“苹果”成了“禁果”，学生们就更渴望拥有。
学生们希望学校能改变手机管理政策。青少年使用手机以及在学校使用手机的争论由此变得激烈起来。美国一些州的立法机构正在通过法律禁止在课堂上使用手机，但并未完全在校园内将其禁用。今年三月，乔纳森·海特撰写的《焦虑的一代》一经出版即成为畅销书，该书认为社交媒体（主要通过智能手机访问）可能是青少年焦虑、抑郁和自我伤害急剧上升的主要原因，书中列举了相关证据，引发了新的关注。一些研究人员认为，手机并非导致心理疾病的唯一因素。尽管在美国和英国，随着社交媒体的使用攀升，诸多问题也相应增多，但并非所有富裕国家都有类似相关问题增加。“青春期受多种因素影响，”曼彻斯特大学研究员玛格丽塔·帕纳约图指出，“如果认为仅仅某一个因素，比如社交媒体，影响了青少年心理健康，这不够实事求是。”
今年二月，权益团体“全国家长联盟”对1506名公立学校的家长进行了民意调查，发现大多数家长认为应该允许学生在空闲时间使用手机。有的家长认为学生应该携带手机以应对紧急情况，例如去年迪尔中学附近一所学校发生了枪击事件，造成了恐慌，在那种情况下有手机确实会更加方便。不过手机确实造成了一些麻烦。根据旧金山非营利组织“常识媒体”对203名孩子的研究，发现他们每天能收到50多条消息。教师们抱怨说，学生们在课堂上看“油管”视频，也使用其他应用程序。此外，手机也会成为校园霸凌的工具，学生们在厕所或更衣室时可能会被偷拍。如今，臭名昭著的校园暴力也会通过手机被组织起来。
毫无疑问，手机会影响学习成绩。几项研究发现，使用手机会降低学生在学校的注意力，而且手机不单单只影响使用者。另一个权益团体“无手机校园行动组织”的创始人萨宾·波拉克表示：“这是二手烟效应。”即便是没有手机的孩子也会受到其他使用者的影响。对教师们来说，管理这些手机也是一种压力。他们必须监督学生，确保学生们不会在桌子下面偷偷玩手机，或者长时间待在厕所里偷看“奈飞”视频平台上的节目。实行对手机的“全天禁令”是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一种方式，但很难执行。教师们必须确保每个孩子到校时都把手机放入袋子并保管好。这增加了教师每天的工作量，而且这项工作与教学并无关系。美国各州都在考虑订立新的州法律，设立无手机课堂，且同时保持学生和家长的联系畅通。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一份报告指出，亚洲国家普遍实施完全禁止在校使用手机的政策。自2018年以来，法国已经禁止大多数学生在学校使用手机，不过这一政策实施起来颇为困难。包括荷兰在内的几个国家将手机使用限制在非教学时间。“无手机校园行动组织”的金·惠特曼主张，对于美国的家长来说，应该赞同推迟给孩子提供智能手机，并且学校应该支持他们。为了与孩子沟通并追踪他们的位置，家长可以使用更简单的设备，如翻盖手机、智能手表或追踪设备。总的来说，惠特曼希望家长们能够以较为放松的方式与孩子实时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