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笔记中的宫廷宴请礼仪
明清笔记中的宫廷宴请礼仪
明清时期的宫廷宴请活动不仅是饮食文化的体现,更是政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宗亲宴到蒙古亲藩宴,从廷臣宴到千叟宴,每一场宴会都蕴含着丰富的礼仪文化内涵。本文将通过多部历史笔记的记载,为您详细解读这些宫廷宴请活动中的饮食礼仪及其政治意义。
宫廷饮食礼仪,既体现于宫中日常膳食,也体现于宫廷举办的各种宴请活动。宫廷日常膳食的记载,主要来自宫廷档案,笔记虽有明宦官刘若愚的《酌中志》,但毕竟宫禁森严,民间相关著录甚少。而宫廷宴请活动,参加者众,有宗室、朝臣等,因而明清笔记中的相关记载亦多。
饮食礼仪在宫廷宴请活动中主要体现在:一是宴请活动举办的特殊时间与地点;二是参加者严格的等级规定与限制;三是严格繁复的仪式规范;四是特定的主题及其政治目的。明清笔记在记载这些宫廷宴请活动时,重在记载宴会时间、地点、参加人、仪式特点及宴会目的等。这些恰恰是礼仪文化的核心问题。
吴振棫的《养吉斋丛录》较为全面地记载了清代的宫廷宴请活动。
吴振棫记载的“宗亲宴”“蒙古亲藩宴”与“廷臣宴”,都是典型的宫廷大宴。这是上元节前后的三次宴会,地点分别在圆明园的奉三无私殿、正大光明殿,参加者因宴会的性质而不同。比如,“宗亲宴”的参加者“皆近支亲藩”,且在座次排序上“近支诸王与皇子以长幼为序”。“蒙古亲藩宴”的参加者,则是蒙古王公,满洲一、二品大臣,后发展至一、二品汉大臣。“廷臣宴”则大学士、尚书、侍郎等有机会参加。这三种宴会,代表了三种不同的宴请活动,具有特定的政治目的。吴振棫的记载颇为简洁,基本要素就是宴会的时间、地点以及参加者。
昭梿的《啸亭续录》记载则更为详尽。“宗亲宴”可称“宗室宴”,是皇室的家宴,据《啸亭续录》“曲宴宗室”记载:“每岁元旦及上元日,钦点皇子皇孙等及近支王、贝勒、公,曲宴于乾清宫及奉三无私殿。皆用高椅盛馔,每二人一席,赋诗饮酒,行家人礼焉。”
又据《啸亭续录》“宗室宴”记载:“乾隆甲子,上宴王公及近支宗室百余人于丰泽园,更其殿名惇叙殿,以示行苇燕毛之意。”“行苇”指《诗经》中的《大雅·行苇》,此诗表现了周代贵族家宴的盛况。“燕毛”出自《礼记·中庸》:“燕毛,所以序齿也。”古代祭祀后宴饮时,以须发的颜色区别长幼的座次。“燕毛”泛指宴饮时年长者居上位的礼节。“行苇燕毛”在此处指的是家宴,也就是宗室宴。
“蒙古亲藩宴”则是为了和睦民族关系,使得“国家威德远被”。《啸亭续录》“除夕上元筵宴外藩”载:“国家威德远被,大漠南北诸藩部无不尽隶版图。每年终,诸藩王、贝勒更番入朝,以尽执瑞之礼。上于除夕日宴于保和殿,一、二品武臣咸侍座。新岁后三日,宴于紫光阁,上元日宴于正大光明殿,一品文武大臣皆入座,典甚巨也。”
与此类似的还有“大蒙古包宴”。
与外藩或者蒙古王公相关的宴会,举行的地点往往在圆明园或者承德避暑山庄。“大蒙古包宴”在圆明园的山高水长殿前或者避暑山庄之万树园中,这两处地点都在野外,视野开阔,具有浓郁的游牧民族风情。此种宴会需搭建穹庐式的毡帐建筑,俗称“大蒙古包”或“大幄”,形成一种独特的仪典性空间。
圆明园山高水长殿前的“大蒙古包宴”多在每年的正月十五上元节前后举行,晚间还会有烟火表演。除上元节的固定宴会外,乾隆帝有时候还会在大幄中赐宴出征将士或临时来访的藩属贡使。
外藩宴有严格的座次陈设,具有高度程式化的特点,突出君王的神圣地位以及尊卑等级关系。作为多民族组成的庞大帝国,清代统治者通过这种宴请活动强化统治者与少数民族的亲缘关系,体现对游牧文化的尊重,是一种有效的政治教化手段。
王士禛的《池北偶谈》则记载了康熙朝的两次“廷臣宴”。
“廷臣宴”是一种典型的政治宴请活动,皇帝借此施恩来笼络朝臣,亦有褒扬有功者之义。王士禛重点记载了“赐酒”的环节,这其中,有康熙“手赐”,有康熙“命近侍赐”,还有康熙“特召至御座侧赐”。不同的赐酒方式,代表帝王对朝臣的不同恩宠。这既和睦了君臣关系,也是对朝臣的一种激励。
宫廷宴请活动有一套繁复严谨的程序与规则,《明会典》《大清会典》中有详细的记载。“廷臣宴”中,不仅有“歌”,还有“舞”,清代就有“喜起”“庆隆”舞。
“喜起”“庆隆”二舞源于满族传统舞蹈“莽势舞”,在宴请活动中又被赋予了强烈的政治教化意味。
清代除了“宗亲宴”“蒙古亲藩宴”“廷臣宴”,还有“茶宴”“千叟宴”等,其中“千叟宴”尤为特别。“千叟宴”因赴宴者均为老人而得名,始于康熙,盛于乾隆,是清朝规模最大的宫廷大宴。“百余年间,圣祖神孙三举盛典,使黄发鲐背者欢饮殿庭,视古虞庠东序养老之典,有过之无不及者,实熙朝之盛事也。”“千叟宴”举办的根本目的是推行孝道,倡导敬老爱老之风。
对于臣子而言,宫廷宴请活动无疑是身份地位、恩宠多寡的象征。参加者视为殊荣,未参加者则颇为失意。昭梿贵为礼亲王,在此文化语境中,亦是失意者。他袭爵十余年,却从未参加朝廷的“大燕会及内廷听戏等嘉礼”,嘉庆帝的五十大寿,他亦未能参加,故不禁“曷胜垂涎,感叹其命之蹇,应与文瓘同”。
(摘自《文史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