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治学的三个阶段,三本著作
王国维治学的三个阶段,三本著作
王国维是中国近现代学术史上一位享有国际声誉的著名学者。他以开拓性的研究开创了一个学术文化的新时代,正如陈寅恪所概括的:“足以转移一时之风气,而示来者以轨则。”
余之性质,欲为哲学家则感情苦多而知力苦寡,欲为诗人则又苦感情寡而理性多。
哲学上之说,大都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余知真理,而余又爱其谬误。
——王国维
南方史学勤苦而太信古,北方史学能疑古而学问太简陋......能够融南北之长而去其短者,首推王国维与陈垣。
——胡适
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陈寅恪《清华大学王静安先生纪念碑铭》
在静安先生的性格中,最明显也最重要的一点,乃是他的“知”与“情”兼胜的禀赋。这种禀赋使他在学术研究方面,表现为一位感性与知性兼长并美的天才;可是另一方面,在现实生活中,却不幸而使他深陷于感情与理智的矛盾痛苦中无以自拔。
静安先生一生鄙薄功利,轻视任何含有目的之欲求,在为学与为人两方面,都能自树规模,超然独往,便是因为他在天赋中本然就具有着这一种追求向往之精神的缘故。
——叶嘉莹
王国维是中国近、现代相交时期一位享有国际声誉的著名学者。他以自己开拓性的研究开创了一个学术文化的新时代,正如陈寅恪所概括:“足以转移一时之风气,而示来者以轨则。”
王国维在学术研究上的成功有其良好天分及个人努力的因素,同时也与他所处的时代文化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俗话说:时势造英雄。这句话用在王国维身上也是十分贴切的。
大体上可以这样说:是时代文化的变迁为王国维提供了成为中国现代学术开山祖师的机会,是个人的努力使他具备了开创学术文化新时代的优秀素质,时代的机遇和个人的努力就这样有机结合,成就了一位开疆拓土的学术大师。
王国维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学者,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斋中讨生活。他的门生周传儒对此曾有过十分准确的概括:静安先生一生都在学习,都在进步,在自沉之前,从未停顿过。不搞政治,不营生计,不交权贵,不广交游,不慕荣华,不图享受。全心全意治学,自幼至老,不离书本,粹然学者。学问是他的全部工作,全部事业,因而渊博、深沉、精到、突出,工具多,方法巧,做出了巨大贡献。
王国维治学的三个阶段
从王国维一生治学的情况来看,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其治学兴趣及特色颇有差异,呈现出明显的阶段性。王国维的治学历程可大致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1898-1903年
从1898年在上海《时务报》担任书记至1903年,这是王国维治学的第一个阶段。此前,王国维与同时代的其他读书人一样,按照父亲制定的人生规划,遵照学而优则仕的古训,想走科举应试之路,早年也曾考中秀才,但随后两次参加乡试都失利了。当时就连王国维的父亲都不看好他:“真是无筹算计,无识见无才用。大恨,谴责之。胸中磊磊,若是安望成家,吾复何望,及夜不安。”
在准备应试之外,王国维还在诗文、经史等方面下了不少工夫,读了不少书。当时的情况正如其弟子徐中舒所概括的:“二十二以前居海宁本籍,治举子业兼治骈散文。”直至1898年的上海之行才改变了王国维的人生轨迹,成为其治学历程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在上海工作、学习的几年时间里,王国维的兴趣主要集中在哲学方面。他对康德、叔本华的哲学思想有着特别的兴趣,下了很大工夫进行研习,有许多独到的体会。精通西学为王国维日后治学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影响深远。这首先表现为新的学术文化观念的形成。比如戏曲、小说等通俗文学,“为体既卑,为时尤近,学士大夫论之者颇少”,而王国维却能给予特别的重视,将其当作一门严肃的学问进行研究,与旧式文人的轻视和排斥形成鲜明对比。
良好的西学素养和深厚的国学功底使王国维与其前辈学者比如乾嘉学派诸人相比,有着自己的学术优势。可以说,没有这个时期的学术训练和充分准备,就不会有他后来包括文学研究在内的巨大学术成就。一位学术大师的成功并非偶然,从王国维的治学历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一点。
第二阶段:1904-1913年
从1904年撰写《红楼梦评论》到1913年撰写《宋元戏曲考》,这是王国维治学历程的第二个阶段,也是其学术研究的一个十分重要的收获期。在这十年时间里,王国维的治学兴趣从哲学转到文学,在诗词、小说、戏曲等领域皆有开拓性的贡献,其代表著作《红楼梦评论》、《人间词话》、《宋元戏曲考》等皆写于这一时期。其在文艺研究领域的建树及特点正如陈寅恪所总结的:取外来之观念与固有之材料互相参证。凡属于文艺批评及小说戏曲之作,如《红楼梦评论》及《宋元戏曲考》等是也。
第三阶段:1913年之后
1913年之后,随着政治文化环境的改变,受罗振玉的影响,王国维结束了对文学艺术的集中探讨,从此转入史学研究,开始了其治学历程的第三个阶段。这一时期,王国维的治学“已入自创时代”,并达到其学术事业的顶峰,在甲骨学、金文学、简牍学、敦煌学等领域做出许多开拓性的贡献,成为学界公认的一代宗师。对文学只是偶尔关注,再没进行过集中的探讨。
1927年6月2日,王国维以投湖自杀的方式中断了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自己的学术生涯。对于此举真实、内在的动机,人们做出了许多推测,可谓众说纷纭,迄无定论,成为中国现代学术文化史上的一桩公案。
王国维一生治学,从哲学转向文学,再从文学转向史学,之所以发生两次大的学术转向,与其所处的时代文化环境有关,也与他个人的性格和心态有关,这是一个很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
王国维的三本著作
《红楼梦评论》
《红楼梦评论》是中国现代学术史上一篇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著述,它同时也代表着《红楼梦》研究的一个新阶段的开始。这篇文章具有较为鲜明的时代色彩,与梁启超等人所提倡的小说界革命在精神上是相通的,同时又显露出作者独特的学术个性。
《红楼梦评论》一文在当时无疑具有开拓和典范意义。首先,它将西方的哲学理论与中国的文学作品结合起来,从一个新的角度对《红楼梦》这部小说进行了较为深入的分析和探索。其次,作者从哲学、美学的角度来解读《红楼梦》,与当时较为流行的政治、道德层面的功利式解读有着明显的不同。
《人间词话》
王国维平生治学涉猎广泛,他在词学方面的研究也是十分卓著且具有开创性的,《人间词话》代表着他在这一领域的学术成就,该书也是中国现代词学的奠基之作。
《人间词话》如今已成为词学研究的经典之作和必读书目,被多家出版社反复刊印,围绕这部书所进行的解读和阐释也已形成一个引人注目的学术现象。
《人间词话》较之此前的《红楼梦评论》和此后的《宋元戏曲考》,更为传统。他没有像《红楼梦评论》那样,直接借用叔本华的哲学理论来审视《红楼梦》,使用现代论文系统、规范的写作方式,而是采用词话这种传统的表述方式。
词话历史悠久,是历代文人墨客品评词作的基本形式。王国维利用这种形式,并进行了创新。就继承的层面而言,他利用了词话表达自由灵活、较为感性的特点,充分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就创新的层面而言,《人间词话》虽然呈现的只是一个个片段,但相互之间有着内在的逻辑关系,放在一起,可以看到连贯、统一的观点和思路,避免了以往词话的随意性。
三种主要文学论著,以三种不同的形式表达,作者本人也许带有实验和探讨的用意在,但同时也为后人提供了多种选择和启发。
《人间词话》的价值是多方面的,它不仅是一部探讨词学理论、词学史的重要论著,同时对普通读者阅读、欣赏词曲也有着重要的指导和参考价值。
《宋元戏曲考》
在王国维的戏曲研究著述中,以《宋元戏曲考》一书成就最高,影响最大,也最具代表性,它可以看作是王国维数年戏曲研究成果的一个总结。该书原名《宋元戏曲史》,后改名《宋元戏曲考》,写于1912年末至1913年初,“乃以三月之力,写为此书”。
在该书中,王国维对戏曲从萌芽到宋元时期的发展历程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梳理,重点在对元代戏曲的评述,并提出了一系列具有创建性的观点,对后世戏曲及文学艺术的研究产生重要影响。
比如他提出“一代有一代之文学”的观点,认为戏曲代表了元代文学的成就和特点,“元杂剧之为一代之绝作”,“元之文学,则固未有尚于其曲者也”。这不仅是一个戏曲命题,同时也是一个文学命题,点出了文学内在变迁与时代文化外在因素之间的互动关系。
对于各个时代的戏曲,王国维显然最为推崇元代。这与他对悲剧、意境的推崇是分不开的。其中对悲剧的认识在其《红楼梦评论》一文中表述得较为充分,在这里又用来观照戏曲。“明以后,传奇无非喜剧,而元则有悲剧在其中”,这也是他对戏曲的考察止于元代的重要原因。他认为像《窦娥冤》、《赵氏孤儿》这样的作品“即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也”。王国维引入悲剧的视角来评价中国的文艺作品,在方法论上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影响深远。
王国维
王国维,初名国桢,字静安,又字伯隅,晚号观堂,谥忠悫。1877年12月3日,出生于浙江海宁。少时在父亲的指导下博涉广览,十五岁中秀才。1898年,入罗振玉所办东文学社,学习日文、英文、数理等,开始系统涉入西方文化。1900年,赴日本,入东京物理学校,次年因病回国。此后大量编译、引介西方思想,对康德、尼采、叔本华哲学颇有所得,在美学、逻辑学、心理学、伦理学、教育学等领域也均有开拓,同时探讨中国古典学术,开启了“兼通世界之学术”的“独学”阶段。
王国维早年追求新学,把西方哲学、美学思想与中国古典哲学、美学相融合,研究哲学与美学,形成了独特的美学思想体系,继而攻词曲戏剧,后又治史学、古文字学、考古学,在教育、哲学、文学、戏曲、美学、史学、古文学等方面均有深诣和创新,为中华民族文化宝库留下了广博精深的学术遗产。
1. 生活之本质何?欲而已矣。欲之为性无厌,而其原生于不足。不足之状态,苦痛是也。既偿一欲,则此欲以终。然欲之被偿者一,而不偿者什佰。一欲既终,他欲随之。故究竟之慰藉,终不可得也。
2.“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3. 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
4. 往者读元人杂剧而善之,以为能道人情,状物态,词采俊拔而出乎自然,盖古所未有,而后人所不能仿佛也。
本书收录王国维文学论著三种,即《红楼梦评论》《人间词话》《宋元戏曲考》,并附录其他文章14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