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德国现代设计：从德意志制造联盟到数字化转型

20世纪德国现代设计：从德意志制造联盟到数字化转型

德国设计以其严谨、理性、实用的特点享誉世界。从19世纪末的德意志制造联盟到20世纪初的包豪斯，再到战后重建时期的创新设计，德国设计在不断演变中形成了独特的风格。本文将带你走进20世纪德国现代设计的发展历程，探索其背后的历史脉络与设计理念。

当“设计”这一概念，在表达“人与物”的关系时，一定都或多或少地传递了不同程度的设计者的自我意识。外表谦逊、功能实用、实事求是，正是德国设计给大多数人留下的印象。这种德国设计的特点与德国人严谨、认真、理性的性格有着很大的关系。

德意志制造联盟：现代设计的萌芽

1896年，德国举办了柏林工业贸易展览，就是在这次展览会之后，德国设计界发生了一场“自我意识觉醒的改革运动”；20世纪初，得益于德意志制造联盟和包豪斯（Bauhaus）的诞生，德国设计获得了世界性的关注。

1907年10月，德意志制造联盟在赫尔曼·穆特修斯的带领下成立，成员包括艺术家、手工艺家、企业家和政论家等不同行业的人士。在肯定机械化生产和批量生产的前提下，联盟致力于通过展览、出版、游说、政治宣传等方式，促进艺术、工业、手工业和零售商之间构建良好的关系，提高面向出口市场的德国产品的质量。

此外，德意志制造联盟对德国设计的重要影响，与德国第一位工业设计师彼得·贝伦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贝伦斯不但参与了德意志制造联盟的成立，而且在德国通用电气公司（简称AEG）担任建筑师和艺术顾问。

德国通用电气创立于1883年，从购买爱迪生的灯泡专利、生产灯泡起家，到1907年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制造商之一，生产发电机、电缆、变压器、电动机、弧光灯以及各种家用电器等一系列电气设备。

贝伦斯不仅为德国通用电气设计了包括标志、专用字体、广告和产品图录在内的整个视觉形象系统，还为其设计了厂房和电风扇、电水壶、吹风机、电熨斗等大量产品，这些设计不再以手工业时代的审美为依据，完全转向基于技术和时代的功能主义的审美，一切从简、功能至上等现代气息浓郁的设计准则在贝伦斯的发扬和推广下，开启了德国现代设计的新篇章。

包豪斯：设计界的哲学中心

1919年，一战结束后不久，德国魏玛，建筑师瓦尔特·格罗皮乌斯在战争的废墟中建立了一所学校——国立包豪斯学校，简称包豪斯。“包豪斯一词由包豪特改编而来，本指工匠们在建造哥特式大教堂时临时搭建的棚屋，格罗皮乌斯对包豪斯的新解则浓缩了艺术家和设计师的浪漫信念”，以至于人们常把包豪斯形容为“设计界的哲学中心”。

包豪斯不但聘请了一批杰出的教师，它的课程设置也很有特色，所有的学生都要从“预备学徒”开始，接受一系列艺术与技术相结合的基础培训。预备期结束后，学生需要选择进入一个工坊（如印刷、金工、细木工、摄影、舞台、书籍装帧、陶瓷等）展开专业的学习，每个工坊都有两名教师带领：一位是“造型大师”（艺术家），一位是“手工艺大师”，借此提升学生的动手制作能力和艺术造型能力，并将实验分析和讨论中学得的知识凝聚成普遍的“造型理论”。

1925年，由于政府中不同派别对包豪斯持不同的态度，包豪斯迁至德绍。在德绍政府的支持下，格罗皮乌斯采用现代主义的设计思路，建造了包豪斯校舍，整个校舍是一个包括教师宿舍、食堂、剧院、教室和实验工厂在内的综合体，没有任何装饰，形式完全为功能服务，是功能主义的经典代表。可惜的是，好景不长，1932年，迫于纳粹政权的压力，包豪斯再次被迫迁到柏林，1933年8月10日，终于不敌时代的政治压力，被迫解散。

1996年，魏玛与德绍的包豪斯建筑物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2017年，该世界遗产扩展增加了位于贝尔瑙的德国贸易联盟联合学校的包豪斯建筑，合称为“魏玛、德绍和贝尔瑙的包豪斯建筑及其遗址”。

战后重建：设计驱动的复兴之路

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德国不得不从头开始阐释其名誉扫地的形象；1949年，占领国的利益导致国家一分为二，德意志联邦共和国（以下简称“联邦德国”或“西德”）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以下简称“民主德国”或“东德”）在数月内相继成立，各自面对着战后重建的艰巨任务。在恢复社会运转的过程中，德国设计发挥了重要作用，成为促进社会重建与经济发展的重要手段，推动了德意志民族重返国际舞台。

需要说明的是，“德国思想精神界人物同国家与政治的脱节现象，使得德国的历史不同于任何一个国家的历史”，这种情况也同样适用于设计领域：政治上，东德和西德虽然一分为二了，但德国设计却共享着一份从德意志制造联盟和包豪斯发展而来的现代设计遗产，只是在不同的社会制度、意识形态、经济制度、文化倾向和对外关系中，由于对“现代性”的不同理解，演化出不同的发展逻辑和路径：当西德的设计成为“德国制造”出口行业的强劲推动力时，东德的设计则旨在为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提供动力，其产品可为普通民众所消费。

1950年，西德的德国技术工业委员会站在教育的立场上，通过一系列展览、家居指南和名为“制造联盟箱子”的设计宣传教育项目来提升审美品位，推广“优良设计”理念，并成立了德国设计委员会以代表设计师的利益。此外，西德建立应用艺术学校的思路延续了德意志制造联盟的传统，1953年成立的乌尔姆设计学院成为西德设计思想和理论集大成中心，对设计实践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乌尔姆设计学院的发起者是英格·绍尔，她来自乌尔姆的一个显赫家族，绍尔与作家汉斯·维尔纳·里希特、设计师奥托·艾舍合作，通过建立绍尔兄妹基金会和对业余大学进行资助，帮助德国战后重建。后来，在绍尔兄妹基金会、巴登-符腾堡地区政府和美国高级专员的支持下，创办了乌尔姆设计学院。

就具体产品来讲，战后德国设计师们致力于从餐具到电视机的家居日用品的设计研发，且主要建立在战前现代主义传统及其简约、实用的造型语言之上，并出现了有机形式、塑料材质等造型设计中的新趋势。在西德，一方面是企业内部开始成立专门的设计部门，将那些实践积累起来的生产方法继续应用于新的设计创新中，另一方面是类似瓷器制造商卢臣泰这样的老牌企业，也越来越多地采用国际化定位。与西德相反，东德的设计活动主要还是在高等院校和应用艺术研究所内展开。

冷战时期的两种设计愿景

德国被划分为四大占领区后，柏林虽然位于苏占区，但同样被划分为四个占领区，美苏英法各占一份。1947年1月，美英占领区合并，建立了共同的管理机构，随后法占区加入，形成三占区一体的局面，西柏林诞生。1961年，柏林墙的建立，使冷战时期德国的紧张局势进一步加剧，柏林墙不但分隔了边界两侧的家庭、亲友和商贸往来，也限制了思想的交流，当东西德双方都在20世纪60年代经历了一场设计热潮时，柏林墙造成的分隔也在设计方式上体现得十分明显。

得益于50年代的“经济奇迹”，在西德，许多设计师参与到跨国公司的大型项目中，不但汽车和航空产业领域的新产品、新标志和广告活动吸引了全世界的关注，“德国制造”成为优质承诺的代名词，企业文化也开启了一个创新办公空间设计和复杂企业识别系统设计的时代。

不过，经济的发展在带给人们对未来的憧憬时，也总是伴随着相应的问题。60年代末，西德的许多年轻设计师发现自己与日益兴盛的大众消费文化格格不入，开始质疑自己在社会中的角色。不但如此，西德的物质繁荣也与乌尔姆设计学院相信产品设计有着某种“绝对标准”的信念背道而驰；1968年，当“全世界都在呼吁政治文化的变革，新的文化从根本上影响了美国、东欧和西欧，以应对越南战争、苏联出兵捷克、民权运动以及巴黎的学生和工人运动”时，乌尔姆设计学院永久关闭。

在东德，1962年举办的第五届德国艺术展上，有关“形式主义”的争论再次爆发。尽管如此，设计转向功能主义的趋势已无法扭转，越来越多的共识认为设计应该有效地支撑工业生产。当时，东德一个重要的主题是解决住房短缺问题，所以一系列建设旨在满足庞大的住房需求，诸如煤渣砖材料和壁画这类大型公共应用艺术项目为单调的预制住宅社区带来了色彩与美感。此外，功能主义的新审美也体现在许多优雅的公共建筑中，比如位于东柏林卡尔·马克思大街的莫斯科餐厅。

20世纪末的转型与创新

20世纪最后30年，西方现代世界的文化基础受到根本挑战，人们对启蒙运动的原则提出质疑，这对德国设计的发展产生了必然的影响。1973年，国际石油危机爆发，迫使人们开始注重自然资源的有限性问题，东、西德的设计师都在寻找替代策略以应对资源的过剩或短缺，可持续性和亲身参与成为新的焦点，并由此启发衍生出了“DIY”或所谓“开放原则”的理念。

1976年，位于东柏林的共和国宫落成，成为东德的议会所在地。共和国宫的整体设计是工程师、建筑师、设计师密切协作的成果，具有多种用途：既是学生旅行的目的地，也是家庭参加音乐会的场所，还是剧院、艺术展厅、保龄球馆、餐厅、舞厅，设计师海因茨·格拉丰德通过一个灵活的基础结构，将各个功能区融合在一起。

对包豪斯原则的完全拒绝是东德早期的文化政策之一，但从20世纪60年代中期开始，情况开始发生变化。官方对功能主义传统的认可体现在1974年到1976年对德绍包豪斯校舍的重建中，包豪斯毕业生康拉德·皮舍尔和赛尔曼·赛尔曼纳吉奇领导了建筑的重建工作。1976年，重建后的德绍包豪斯校舍重新开放，并在揭幕仪式中被重新肯定为“东德社会主义建筑文化的必要组成部分”。

1980年代的数字革命意味着个人电脑和硬件设计变得愈发重要，其中，哈特穆特·艾斯林格在德国黑森林成立的青蛙设计公司为苹果公司等国际企业设计了具有历史意义的产品。1990年，东、西德迎来统一。

作为世界著名的设计公司，青蛙设计公司在1969年成立之初，就在设计界功能至上的背景下，提出了情感设计的新理念，为索尼设计了特丽珑彩电、随身听等上百种产品；后来，艾斯林格的设计由于深得乔布斯的青睐，便将工作室迁到美国加州，为苹果打造了“白雪公主”设计语言，并于1984年发布了首款运用该设计的机型IIc，不但实现了口碑、销量的双丰收，并获得《时代周刊》“年度最佳设计”奖、入选惠特尼美术馆永久收藏；1990年代中期，青蛙设计将软件开发方法运用到网页和移动端设计中；2005年起，青蛙设计公司设计了创新型软件应用、移动产品和互联体验，打破互联网使用的时空限制，开创了计算无处不在的全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