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年代，他以“圣陶”之名书写家国篇章
觉醒年代，他以“圣陶”之名书写家国篇章
叶圣陶先生（1894-1988）成长于变革的时代浪潮中，从对旧字 “秉臣” 的舍弃，到欣然接受蕴含塑造之意的 “圣陶” 之名，开启了为家国奋进的征程。他在新文化运动中，先锋作为，自编国文教材，让新文学作品走进课堂；五四浪潮里，组织宣讲、发文呐喊，尽显爱国热忱；“五卅” 惨案后，以笔为刃，办《公理日报》，揭露真相；艰难时刻，他坚守文化，凝聚作家，推动教育出版事业前行。今年是五卅运动100周年，也是叶圣陶先生逝世37周年，斯人已逝，此刻，让我们跟随文字，走进他波澜壮阔的人生，探寻那份深沉家国情怀背后的动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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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起“培养国民意识”的使命
叶圣陶原名叶绍钧，曾取字“秉臣”，引自《诗经·小雅》“秉国之均”之说。“均”通“钧”，“秉国之均”大意为掌握国家枢纽，这样的人可谓辅助君主、教化百姓的“当然之臣”。升入中学后，思想日益觉醒的叶绍钧觉得“臣”字容易让人联想到统治人民的“君”，而此时他已不愿再做大清皇帝的臣民了。后来，他改字为“圣陶”，典出“圣人陶钧万物”，取意塑造、陶冶、感化。
1915年9月，叶圣陶在上海商务印书馆附设学校担任高小教员时，读到了陈独秀主编的《青年杂志》，使他意识到时代潮流之所向，选准了主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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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化运动兴起后，叶圣陶开始引导自己的学生学习写白话文，自编国文教材，将鲁迅的《孔乙己》《故乡》、胡适的《一颗星儿》、周作人的《小河》《生活之艺术》、沈尹默的《三弦》等一大批新文学作品编入了国文课本。自幼就和叶圣陶是私塾学堂同窗的顾颉刚，回忆起当年叶圣陶向他描述自己在学校里搞教学改革时的情景，曾不无感慨地说：“圣陶胸中充满着希望……圣陶是想象最敏锐的，他常常拿新的意见来提倡讨论，使全校感受到他的影响……”
叶圣陶当时虽在位于苏州甪直的吴县县立第五高等小学任教，却加入了由北大学生傅斯年、罗家伦等发起成立的新潮社，并成为该社最活跃的成员之一。后来，叶圣陶在由新潮社出版的《新潮》月刊上发表的小说《这也是一个人？》被鲁迅读到，鲁迅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导言》中谈及汪敬熙、罗家伦、俞平伯、叶绍钧等新潮社的一批年轻作家时，认为这群作家中，叶绍钧是会有远大发展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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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5月5日，叶圣陶从报上看到北京学界公讨卖国贼，“要求撤销二十一条”“还我青岛”“保我主权”，矛头直指出兵侵占山东的日本帝国主义的报道，意识到最重要的还是唤起民众，聚集“民气”。他随即在学校组织了五四宣讲会，高呼“外争国权，内惩国贼”，并写了《吾人近今的觉悟》一文，发表在上海《时事新报》上。文中勇敢地喊出了推翻“强权称雄的政府”，提出“以改造世界为己任”的口号。他还反对学生在反帝反封建运动中“自居第三者地位”。这些真知灼见与革命先驱李大钊等人的思想是十分相似的。为了声援北京、上海等地的学生爱国运动，叶圣陶还与甪直当地第一、第二国民学校联名发表了《甪直高小国民学校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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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三十一日急雨中》
叶圣陶为“五卅”惨案所写的散文名篇《五月三十一日急雨中》，曾被收入语文课本，成为经典。据他的儿子叶至善回忆：“（这篇文章）写的都是真情实感，时间的跨度才一个半小时，有点儿意识流的味道，一口气念下去，当景洽情，很容易进入状态。常有老师写信来问：文中那三个影子是代表哪个阶级？父亲只好老实回答，他那时还没有学阶级分析，说的是他所厌恶的三种人：站在一边旁观的人，袖手讥嘲的人，不敢斗争的人。”
1925年“五卅”惨案发生后，为了使“不平而残忍的事”和“公正的舆论”不至于被报界隐瞒，以沈雁冰、郑振铎、叶圣陶、胡愈之为核心的文学研究会联络了上海各界团体，发起成立上海学术团体对外联合会，并以联合会的名义，创办了《公理日报》。
“以发表我们万忍不住的说话，以唤醒多数的在睡梦中的国人。”
叶圣陶以“秉丞”的笔名，在《公理日报》上发表的文章就多达十篇。据叶至善回忆：“（那时）父亲常常整夜不回家……跟商务编辑部的一些同事编《公理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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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时期的文化坚守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原为革命奔走呼号的进步作家们，有的锒铛入狱，有的暂时隐蔽，有的“默默然的叹息”（俞平伯语）。叶圣陶明白：艰难时期的文化坚守，还得凝聚力量，要想方设法将受到大革命失败冲击而失散的作家队伍重新组织起来。
1927年8月下旬，沈雁冰从牯岭回到上海，叶圣陶帮他租下虹口景云里11号半的一间小屋蛰居，自己与他贴邻。当时沈雁冰还遭着通缉，潜回上海之后，“足不出门，整整十个月”。苦闷寂寞中的沈雁冰情不自禁地向叶圣陶述说起自己在大革命中的经历和见闻，叶圣陶就鼓励他写下来。沈雁冰有感而发，花了两周时间写成了小说《幻灭》的前半部分，随手题了个笔名“矛盾”，就拿给叶圣陶看。叶圣陶读了欣喜异常，说《小说月报》正缺这样的稿件，当即表示要刊发在《小说月报》上。考虑到沈雁冰的安全，叶圣陶还劝他将笔名的“矛”字上加个草头，因为“茅”姓甚多，可以避免引起国民党特务的关注。这样，《幻灭》就以“茅盾”的笔名，发表于《小说月报》9月号的头条上了。
茅盾的中篇小说三部曲《幻灭》《动摇》《追求》（曾载于《小说月报》）（来源：“小说月报”微信号）
在当年10月号的《小说月报》上，除了刊出《幻灭》的后半部分，还发表了叶圣陶自己所作的抗议“四一二”大屠杀的第一个短篇《夜》、王鲁彦描写白色恐怖的短篇《一个危险的人物》。这一期《小说月报》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朱自清随即评论说，“这三篇都是以时代的生活为题材的小说……可以看出一种新趋势”。（朱自清《近来的三篇小说》）正是《幻灭》《夜》《一个危险的人物》这些“写大时代的文艺”，给空虚而沉郁的文坛注入了新的活力，给苦闷彷徨中的文学青年以抚慰和召唤。
1931年，叶圣陶进入由夏丏尊主持的开明书店，与朋友们一起将国文教育与书刊出版有效地结合了起来。1934年，他与夏丏尊合作出版了之前在《中学生》杂志连载了一年半的《文心》，后又合编了《开明国文讲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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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夏，在西南联大任教的朱自清携妻儿到成都休假，与时任四川省教育厅教育科学馆专门委员的老友叶圣陶晤面，应允在国文教科书编写方面和叶合作。后经西南联大校方应允，朱自清参与了四川教育科学馆“国文教学丛刊”的编撰事宜，与叶圣陶合编“国文教学丛刊”之《精读指导举隅》和《略读指导举隅》，由商务印书馆刊印。彼时的朱自清家庭生活拮据，他之所以暂别昆明，来到蓉城，就是因为那时成都的物价比昆明便宜。叶圣陶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并对朱自清的处境深感同情。于是，他先自垫了二百元钱作为预支的稿费，为朱自清解了难。
叶圣陶就是这样一个对人真诚而坦荡的人。他出身平民家庭，却将自己的平民意识融入到了家国情怀之中，他的家门永远向那些进步的作家和文化人敞开。
本文原文来自《档案春秋》2024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