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救灾者也需要被关注：无国界医生为日本石川县提供"救灾者关怀"服务

地震救灾者也需要被关注：无国界医生为日本石川县提供"救灾者关怀"服务

在自然灾害发生后，受灾群众的心理健康问题往往成为关注的焦点。然而，那些在一线进行救援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同样值得关注。无国界医生组织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开展的心理健康服务项目，不仅为受灾居民提供心理关怀，还特别注重对地方政府工作人员的心理支持。这种"救灾者关怀"的理念，为灾后心理援助工作提供了新的视角。

无国界医生工作人员走在轮岛市内的灾区。摄于2024年2月19日

无国界医生自今年一月起，在遭受强震的日本石川县轮岛市开展心理健康服务。除了为受灾居民提供心理关怀外，还特别关注作为救灾者的当地政府工作人员的心理健康状况。

"救灾者支援"的重要性

本次活动中，无国界医生除了为受灾民众提供心理健康关怀外，还特别关注持续努力救灾的当地政府部门工作人员的心理健康状况。"救灾者支援"的重要性不仅体现在无国界医生对能登半岛地震的需求调查中，也是此次项目统筹川边洋三先生13年前在东日本大地震时获得的经验。

川边先生在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就以无国界医生工作人员的身份前往宫城县。随后，他在南三陆镇担任了三个月的后勤人员，负责为避难所调度必要的物资，并与当地政府进行协调。

川边回忆道："我目睹了公务员和医疗人员将自己和家庭的事情置之脑后，心中带着沉重伤痛继续工作。面对迟缓的重建过程，居民会用强烈的话语对他们发泄不满，但作为救灾公务员，他们只能默默地继续工作。因此我意识到，除了受灾者，'救灾者支援'也会是未来重要的一环。"

项目统筹川边洋三先生，摄于2024年2月19日

能登半岛发生地震后，川边在1月下旬与临床心理学家福岛正树一起前往轮岛市。他发现那里的情况与当年在南三陆镇看到的情况相似。川边说："我看到这些人在地震中也受到了影响，由于灾后紧张的工作，他们的面容失去了光彩，即使如此，他们仍默默地继续工作。"

于是，川边选择了距离轮岛市中心有一定距离的轮岛市门前区公所，为那里40名服务市民的员工提供心理咨询服务。当时，川边向该公所提出了一项特别要求。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参加。因为担心如果开放自愿参加，可能会有一些人认为自己没事而不来，或者担心别人的眼光而不敢申请。请大家都来参加的话，这样所有员工都能放心地接受咨询。"

灾后首次"救灾者支援"

作为无国界医生社会心理健康负责人的心理健康工作者笹川真纪子于2月14日进入轮岛市。笹川是各种灾难中为救灾者提供支持方面的专家，并在东日本大地震和熊本地震期间为地方政府人员和消防部门人员提供过咨询服务。

在四天的时间里，笹川为轮岛市门前区公所共37名员工提供了咨询服务。这是轮岛市自地震以来首次有专业人士为政府行政人员进行面对面的深入心理辅导。

灾难发生时，政府人员、消防员和医务人员等救灾者的自身需求往往被搁置一旁。除了因救灾日程繁忙之外，公职人员接受关怀与心理支持常面临外界的质疑与抱怨，这也是推迟"救灾者支援"的原因之一。

然而，笹川强调："地方政府工作人员的身心健康是维持公共服务顺畅的重要关键。"她强调对救灾者的关怀照顾与心理支持都非常必要。

在本次咨询中，笹川首先向工作人员询问是否在工作中遇到压力。她提出一些问题，例如"工作量如何？"和"你能回到家中休息吗？"。通过这些询问，她希望了解工作人员在工作中是否有自主权，以及在遇到困难时能否得到主管与同事的支持等。

在探讨工作量、自主权以及在遇到困难时能否获得支持这三个切入点的过程中，员工们表示"灾难发生后，我一次也未能回家"、"我在地震中失去了亲人"，并在咨询过程中逐步打开心扉，坦诚分享自身遭遇与压力。

从蜜月期到幻灭期

出于参与重建工作的使命和责任感，许多工作人员倾向于将自己的需求置于次要。笹川表示："我2月中旬去轮岛市的时候，地震已经发生了一个多月，当时仍可感受到大家共同努力的氛围。"在这种情况下，员工很难表达自己"我很累，坚持不下去了"的内心状态。

笹川对经历灾难后心理变化做了一番解释："灾难发生后经历'茫然期'之后，接来是所谓'蜜月期'阶段。当人们承受压力时，会产生某种恢复力，受灾者之间也会互相产生团结的心理状态，并产生'大家一起努力奋斗'这种想法。"

在之后要特别注意的是随之而来的"幻灭期"。原本高昂的情绪会逐渐消退，随之而来的累积疲劳和不满情绪，以及个人不同遭遇的灾难情况，都容易引发负面效应。

像这次这样大规模的地震，通常基础设施会受到重大破坏，因此重建需要花很长时间。"不知道这种情况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到底要坚持多久"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工作也成为了工作人员的心理负担。

"就连供水相关问题，市民也会问'什么时候能有水'，对此，工作人员也只能在柜台回答：'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很抱歉'。大家都在拼命尽责地履行工作职责。"

笹川指出，工作人员认为心理状态似乎正处在"蜜月期接近尾声，正进入幻灭期的阶段"。幻灭期过去后，会循环进入"重建期/恢复期"，但"由于是一场如此巨大的灾难，受灾人员包括救灾者在内，都还处在灾难之中。因此我们需要从长远来看持续提供支持。"

关怀与支援需求

从东日本大地震到这次能登半岛地震，笹川一直在各灾区为救灾者提供心理支援服务工作。她说："我至今仍然会前往探访一些被东日本大地震影响的城市。尽管十多年过去，但对受创的人来说，灾难还远未结束。"

对于日夜不休工作的救灾者来说，需要的关怀包含以下几点：

首先是短期内的身体健康维护。笹川表示，这些人员在环境十分严苛的条件下工作，所以有脑梗塞、心肌梗塞等隐忧。有些人在灾难发生前就已有就诊记录或慢性疾病，因此更需要确保他们能得到适当的医疗照护，以免发生死亡事故。

在灾害初期，许多救灾者因还处在亢奋状态下能坚持工作。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开始感到疲倦。因此不要忽视这些疲倦迹象很重要。她解释："意识到自己疲倦并非负面，反而是很好的迹象。"笹川补充道，"但是如果你继续按原样工作，你可能会出现情绪不稳和失眠等症。因此正视自己的疲倦，并适当地休息与照顾很重要。"

另外从长远来看，组织也必须事先建立心理健康支援的制度与机制。因为通常灾难发生后，不可能快速地开展此类支援。无国界医生在轮岛市结束项目后，有将支援救灾者心理关怀的重要性整理成报告，提交给轮岛市。

笹川回顾这次活动时说："即使已逐漸意識到支持救災者的重要性，若相關支援措施沒有進展，就無法實際實施。無國界醫生這次根據當地需求推動了救災者心理關懷的服務，也希望能成為未來建立相關機制的契機。"

无国界医生在轮岛市的活动

自2024年1月25日起，无国界医生派出一支"心理健康照护"团队前往石川县轮岛市。临床心理学家福岛正树在24个避难所为受灾居民进行了100多次心理辅导，给予心理关怀。2月15日至18日，心理健康工作人员笹川真纪子在四天内为轮岛市政府门前区公所共计37名员工提供了心理咨询服务。2月24日，又为福岛县为轮岛市町野分所的3名员工提供了心理咨询服务，27日又为10名保育员提供了心理咨询服务。

此外，2月19日，无国界医生发现到避难所的受灾民众无法洗衣服，遂在水源恢复时机，向轮岛市捐赠了20台洗衣机。

无国界医生在轮岛市的活动已于二月底结束，但轮岛市之后将与县政府继续合作，仿照福岛的做法，在各避难所为灾民继续提供心理照护服务。

本文原文来自无国界医生组织官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