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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传统的先锋:杜拉斯如何用电影颠覆叙事

创作时间:
2025-01-22 08:35:02
作者:
@小白创作中心

反传统的先锋:杜拉斯如何用电影颠覆叙事

玛格丽特·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1914—1996)是法国著名的作家和导演,以《情人》和编剧《广岛之恋》闻名。她同样是一位出色但被低估才华的导演。与同时代的阿兰·罗布-格里耶一样,其散文风格和深沉的主题,在繁杂且具有实验性质的电影中同样受欢迎,她将自己的许多作品也搬上了大荧幕。

杜拉斯与电影的相爱相杀

袁筱一在《迷途》译者序中提到一个关于杜拉斯的小故事:

雅克·阿诺打算把《情人》搬上银幕,取得了杜拉斯的授权,但是她几乎在签署合同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于是在改编的过程中,雅克·阿诺几乎天天都要和杜拉斯相爱相杀。杜拉斯天天都在批评拍摄脚本是“垃圾”。有一天,忍无可忍的雅克·阿诺把杜拉斯自己的《情人》文本结尾片段放在改编的电影脚本后面,醉酒的杜拉斯不知不觉地翻到最后,没有认出自己的文字,依然坚持不懈地判定为“垃圾”,雅克·阿诺于是戏谑地说:“可这是您的《情人》。”

看完这个故事,忍俊不禁的同时不免也会觉得,这有否点太“杜拉斯”,真真是完完全全地加深了一些对杜拉斯的刻板印象。

杜拉斯指导《印度之歌》片场

“左岸派”与大众

作为法国电影“左岸派”代表,杜拉斯将“反传统”体现得淋漓尽致。“左岸派”特点是将有逻辑性的线性叙事打破,转变为了错综复杂的心理时间——这注定得了杜拉斯的电影不可能成为大众、商业的电影。

杜拉斯的《印度之歌》是其作为导演最为声名显赫的一部。这一部明显受到阿伦·雷乃和阿兰·罗布-格里耶的《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的影响,是一部阴森甚至有些激进的影片,完美体现了她对电影传统的颠覆。

影片以梦幻般的镜头展开,同时,还有杜拉斯对电影声音的颠覆——在她的电影中,对白被配乐取代,演员们在对话时只是互相凝视,或者辅以大量的旁白。消失的声音成为一种幽灵般的存在,它同时存在于过去和现在时态中,衍生一种孤独。


《印度之歌》剧照

《大西洋人》中,更是大胆地用了大量的黑色镜头,杜拉斯认为影片中的黑色是“倾听之所”,这确实在当时(甚至在现在也会)让不少观众震惊,“直到电影结束,人们依然坐在位子上”。

杜拉斯希望自己的电影被更多人接受,但是她依然也很清楚自己的观众定位:

我没有大众观众。大众是一种社会组织,甚至是一种阶级组织,他们是在被美化的和虚假的情境下被培养出来的群体,例如工人、学生和读者。谁是好人?谁会死?谁会杀人?谁会去爱?它是否有一个好的结局?诸如此类。但是对电影真正的观点,超越这些次要情节的观点,会晚一些才产生。而对我来说,这段时间才是真正重要的。

当我在拍摄一部电影时,我会陷入一种激情带来的精神危机中,我并不考虑观众。在电影剪辑的过程中亦是如此,但那时我并没有将观众视作某种阶级现象,我将他们看作独立的个体。

《大西洋人》剧照

客观记录与文学呓语

本书收有杜拉斯的拍摄手记和访谈。在此之前,这些手记散落在各个档案馆和基金会资料中,难以搜集和获取。这些文章,大部分是杜拉斯在拍摄电影时的想法,这些本应该是客观冷静的记录内容,在她的笔下,出乎意料地展现为一些梦幻般的呓语。她几乎用尽所有可以表达的途径和体裁,以相当具有文学性的方式记录下来,用一些细细碎碎的语言呈现当时的心理:

一切,凝固。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凝固了。
布景化为石头。一切停滞在动作的瞬间。
庞贝。
你在空间里、剧院里失去的东西,将在混乱中追回,将在成堆的杂物中、在嘈杂的声音中萦回。《印度之歌》正诞生于这种混杂。
仿佛没有陈设布景。仿佛一切都未经策划。
没有界线。
自人群中行动,自满溢中行动。

这些像散文又像诗的语言,只是出现在她的戏剧布景笔记当中,她将一些冰冷的记录性文字切碎、打乱,又用自己独特的语言韵律组合起来。

如果那时流行MBTI,我猜杜拉斯大概率是ISFP,热情、容易共情,极富想象力,并能将她的内心以令人赞叹的方式呈现出来。她常常有一些新奇的句式,“大使馆是一艘进了水的船”“我们相信,我们不再相信任何东西”,甚至电影名字“她在威尼斯时的名字在荒凉的加尔各答”,这些陌生化的排列,让人感觉身体某处的破裂,再一次对杜拉斯而感喟。

在看稿时,我常常能感受到杜拉斯语言的爆发力,她那样绝望、痛苦而撕裂的爱。是的,她仿佛不能爱就会死,像一位战士,常常寻找勇气,寻找战场,只有疯狂地攫取爱才能活下去。

(插播一条:杜拉斯是白羊座。)

杜拉斯肖像照

杜拉斯与电影

作为写作者,杜拉斯认为电影:“它永远无法取代文本。然而它仍然试图去替代文本。唯有文本才是图像的无限载体,电影对此心知肚明。”

她也说过:“我拍电影是为了消磨时间。如果我有魄力什么事也不干,那么我就会不干任何事。正是因为我没有勇气无所事事,我才选择拍电影。这就是唯一的原因。以上是我对我的事业所能做出的最真实的评价。”

可别认为杜拉斯是高屋建瓴,她常常也为现实的电影投资而感到发愁:“那时的巴黎热得可怕,八月份,那是八月份。我为了钱的事格外发愁。即使在工作中,也依旧忧心此事:该怎么挨过这个冬天,靠什么过活?我恨那些不给我钱的人。从1969年开始,我就在无偿拍电影,没有一分钱报酬。我马上就会谈起这部电影,请别不耐烦,且让我倾吐我的窘迫,倒尽这些无谓的苦水。我恨金钱。”

杜拉斯在片场

杜拉斯讨厌别人改编她的电影,对这些改编作品,她往往都不满意。有人问她,是否有对她的作品改编留下了好的回忆,她答:《广岛之恋》,阿伦·雷乃非常好。杜拉斯如此挑剔、毒舌,但对雷乃和与其合作的电影是例外,那是她相当愉快的回忆。

由于杜拉斯所导演的电影,大部分都是由自己的作品改编,有记者问她,是否会改编经典作品,杜拉斯答,“对于经典作品,我们可以试着做实验电影,但不能做成商业电影。我最恐怖的记忆之一就是《危险的关系》的电影。放映完之后,我简直想吐。”杜拉斯就是如此,聪明、偏执、毒舌。

杜拉斯一如既往的热情,也体现在电影拍摄中,她被迫一次次与电影分别,被迫一次次割舍:

在《印度之歌》的拍摄后,我感觉自己要死了。我不知道自己那时染上了什么病。我不知道工作结束之后发生了什么,那种黑暗中的崩溃。我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种恐慌。我想这是因为被迫与电影分离,不是吗?就像被迫与恋人、与爱情分离一样。

我无法从《毁灭,她说。》中走出来。我以为拍完电影我能走出来,可我发现我没能做到。这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我几乎什么也没写,而且也读不了书。

她对电影有着恋物般的情感。有人问杜拉斯,为什么要拍电影?杜拉斯简单而热烈地回答——我喜欢电影,很喜欢。她在《卡车》手记里夹带私货地写道:“她所注视着的世界令我目眩神迷——那是电影。”


杜拉斯在片场

1995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杜拉斯写下:“我想一切都结束了。我的生命结束了。我什么都不是了。我已变得面目全非。我正在崩溃。快来吧。我不再有一张嘴,不再有一张脸。”

她一生有爱,有写作,有电影,她是电影界最精明、最安静的激进分子之一,那些战后法国最创新、最感性、最大胆的作品,在今天,值得被大家再次看到。

书籍信息

《迷途:杜拉斯谈电影》
[法] 玛格丽特·杜拉斯 著
[法] 弗朗索瓦·博维耶 / 塞尔日·玛热尔 编
袁筱一 / 袁丝雨 译
雅众文化 | 中信出版社
雅众·电影

内容简介
★收录14部电影相关手记、访谈录及3篇随笔
★龚古尔文学奖得主、法国“左岸派”代表人物杜拉斯电影观代表作
★法语翻译家袁筱一倾心翻译

关于译者
袁筱一
华东师范大学法语文学教授,翻译家。研究方向为法语文学与翻译理论。著有《法国浪漫主义天才:雨果》《文字传奇:十一堂法国现代经典文学课》等;译有法语文学作品三十余部,代表译作有《杜拉斯传》《生活在别处》等,《温柔之歌》获第十届翻译出版奖。

袁丝雨
华东师范大学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法语文学与翻译理论。

编辑团队
主理人:方雨辰
执行编辑:狐狸

本文原文来自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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