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家妇女到壁画师：一个普通人的逆袭之路
从农家妇女到壁画师：一个普通人的逆袭之路
从一个初中文化的农村妇女，到成为一名专业手工浮雕壁画师，杨晓燕用五年时间完成了人生的华丽转身。她的故事，是一曲关于梦想、坚持和自我突破的赞歌。
杨晓燕正在创作壁画
12月11日，37岁的杨晓燕又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这一天，她要到客户家里去看场地，跟客户沟通壁画细节。在前一天，她刚刚从山东省青岛市完成了一幅浮雕壁画，回到沧州任丘的家里。这样的忙碌，杨晓燕说，她不觉得辛苦，相反的，她觉得很充实。因为这样的工作，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不甘于平凡
杨晓燕是四川人，初中毕业后，就不再上学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杨晓燕跟随着父母，举家搬迁到沧州任丘。杨晓燕到了20多岁的时候，像很多农村女孩一样，谈恋爱、结婚、生娃。杨晓燕完成这些的时候，她还不到25岁。和很多农村媳妇儿一样，她也过上了老公在外边打工，她在家照顾孩子的生活。为了增加家庭收入，她当过幼儿园老师，在服装厂干过活，还卖过保险。杨晓燕说，那时候无论是做哪一项工作，她都没有归属感，觉得自己像浮萍一样。
原本，杨晓燕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性子里的倔强和好学，让她又不甘心这样生活下去。杨晓燕喜爱绘画。虽然没有经过专业的学习，但很多东西她都能画得不错。因为绘画好，杨晓燕在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还得到过学校老师的表扬。杨晓燕曾经想过，自己能不能再去专门学一下绘画？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这对于一个农村媳妇儿来说，是有些格格不入的。为了弥补这一遗憾，杨晓燕在女儿能学绘画后，给她报了绘画班，把希望寄托在了女儿身上。
杨晓燕32岁那年，看了一部名为《三十而已》的电视剧。电视剧里30岁女性挑战自我的剧情，在杨晓燕的心里翻起了浪花。她想重拾画笔，想通过自己的特长赚钱，不甘心就这样生活下去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也是在那段时间，杨晓燕从网上看到了手工浮雕壁画师的学习班，想去学习的念头在她脑子里不停地转。杨晓燕把这个想法和爱人说，遭到拒绝；她把想法和亲友说，听到的也是劝退的声音。因为要花几千元去学习，杨晓燕和爱人不知吵了多少次架，“他的想法很传统，觉得我一农村妇女，在家照顾好孩子，打个零工就可以了”。尽管这样，倔强的杨晓燕还是报了名，踏上了学习手工浮雕壁画的路。
废寝忘食的练习
那一年多的时间，杨晓燕去过天津、去过重庆还去过南京学习。因为学习班都是短期的，老师教的只是知识，真正提升还得要靠自己不断地练习。杨晓燕说，那段时间，她就跟疯了一样。回到家后，她买了做浮雕用的石膏粉，干完家务就在家练习。从在桶里打料，在石膏板上用笔勾勒形状，往石膏板上打钉子（使壁画更坚固）、作画、上颜色，她一步都不敢落下。“我一直觉得热爱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杨晓燕说，因为自己喜欢画画，所以对画壁画也是非常喜欢。在练习过程中，为了达到满意的效果，她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对着小块的石膏板不停地练习。“当灵感来了的时候，我根本停不下来。”杨晓燕说，那段时间，她的练习状态可以用“废寝忘食”来形容。“有时，我把画调整到自己满意时，再看时间，已经凌晨了。”杨晓燕说，还有几次当她练完往外看时，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杨晓燕学手工浮雕壁画，很快成了朋友们之间都知道的事儿。“当时朋友们之间，有鼓励我的，也有说各种风凉话的。”杨晓燕说，为了给自己争口气，她练得更刻苦了。2021年冬天的时候，有一个朋友看到了杨晓燕练习的手工浮雕壁画后，给她介绍了一个宁波的人认识。“那是我学手工浮雕壁画以来的第一个客户。”杨晓燕说，当朋友告诉她，对方看了她的练习作品后，想让她去给做一幅手工浮雕作品时，她激动坏了。在确定好时间后，杨晓燕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宁波。对方家是一套100多平方米的房子，需要在客厅墙上做一幅6平方米左右的浮雕壁画。“图是客户选定的，我只需要按照样图，做好就行。”杨晓燕说，为了给客户最好的效果，她在每一个细节上都不敢放松。一幅6平方米左右的作品，她用了6天时间才完成。当客户看到杨晓燕的作品，并给出满意的评价后，杨晓燕说，那一刻，她激动得差点儿哭了。那幅作品，杨晓燕挣了5000多元钱。当把钱拿到手里的那一瞬间，杨晓燕骄傲极了，她觉得终于找到人生方向和价值了。
克服困难，不断前进
杨晓燕原以为，有了第一幅客户认可的作品后，她很快就能接到很多订单。可现实并不像她想的那样。2022年5月份的时候，杨晓燕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想让她去江西跟着帮忙。“当时并没有说收入的问题。”杨晓燕说，她想着，就是一分钱不挣，她也愿意去，因为这会给自己增加经验，也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到了江西，杨晓燕才知道，她要跟着老师傅们，在山里的农村进行新农村建设的墙绘工作。在江西，杨晓燕经历了炎热的夏天，见识到山里的蚊虫之多。“因为是在山区，我们休息都是打地铺的。”杨晓燕说，躺在地铺上，她看到了趴在附近的大蜘蛛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虫子。“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害怕也要咬着牙坚持干下去。”杨晓燕说，在江西，她还经历过一次房顶上往下掉小石头，“石头就顺着我的耳朵边擦过去了，再偏一点，就直接砸我头上了。”
有了那次的实践，杨晓燕的工作经验越来越多了。2023年初，她开始陆陆续续地接到沧州以及全国各地的订单。这些订单从几平方米到七八十平方米的都有。杨晓燕也开始了一个人全国各地到处忙的日子。做手工浮雕壁画，需要用到石膏粉等原材料，一袋石膏粉18公斤，杨晓燕要自己一袋袋地从车上扛进施工现场。“扛进去还不算完，还要把这些粉倒进桶里，打料。”杨晓燕说，这时候她就要感谢自己农村生活的经历了。因为这些活，身上没点儿力气的人，根本就干不了。杨晓燕每次干完这些，也累得喘粗气，因为她身高只有155厘米，体重只有50公斤。做手工浮雕壁画，对于杨晓燕来说，还有一项挑战，那就是登上高高的脚手架。杨晓燕恐高，站到高处的时候，腿会不受控制地打哆嗦。但做手工浮雕壁画的场地，多数是别墅的客厅、酒店的大厅等。“为了能够到壁画的最高处，脚手架通常要七八米高。”杨晓燕说，她相当于站在3层楼上。刚开始，杨晓燕爬到脚手架最高层时，心就开始“砰砰”跳，腿会控制不住地打哆嗦。“尤其是脚手架稍有晃动，那感觉就跟马上要掉下来一样。”杨晓燕说，但是没有办法，这样的困难她只能慢慢克服。如今，杨晓燕站到脚手架上还是会恐高，但让她骄傲的是，她已经考下了高空作业证。
享受工作，追求梦想
在脚手架上站稳，面对着一面墙开始创作的时候，杨晓燕就开始“享受”自己的工作了。她会把和好的石膏一点点地抹到墙上，慢慢做出自己心中想要的图案。可能是因为喜欢绘画的原因，杨晓燕说，每次当她开始在墙上创作壁画的时候，感觉耳边瞬间安静了。“我经常会沉浸其中。”杨晓燕说，可能只是雕一朵花的工夫，等她再看手机，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半天。因此，有工作的时候，杨晓燕一天吃一顿饭成了常态。
在这几年工作的过程中，杨晓燕没有停止学习。除了学习浮雕壁画这样的专业知识，她还学习了网络运营、AI等课程。“因为现在很多浮雕壁画的图案都是AI生成的，所以这方面我也要学习一下。”杨晓燕说，除了这些，她还自学了一个成人大专的课程。“我现在很后悔初中毕业后就没有再上学。”杨晓燕说，她一直是个喜欢学习的人，所以想趁着现在还年轻，多学点儿知识。
前几天，杨晓燕还做了一件让自己激动的事儿。她用自己挣的钱，给自己买了一辆车。“那种成就感，真的是太好了。”杨晓燕说。杨晓燕粗略地算了算，从2024年初到现在，一年时间，她已经完成了30多幅手工浮雕壁画作品。这在5年前，是她想也不敢想的。现在她不但做到了，还有了更大的梦想，那就是开一家和手工浮雕壁画相关的公司。“现在我只是一个人在做这个工作，有的时候我妈妈会跟着我去打料。”杨晓燕说，她想着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些，也让更多人能学习这一门手艺。下一步的梦想已经确定，杨晓燕会朝着自己的梦想再次前进。“从农妇到手工浮雕壁画师，我做到了，那就继续努力，把更多不可能，变成可能。”
（本版图片由杨晓燕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