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家庭文化环境教育：家庭文化氛围，对儿童有潜移默化的意义

古罗马家庭文化环境教育：家庭文化氛围，对儿童有潜移默化的意义

古罗马的家庭教育不仅仅是家庭成员对儿童的专门教育，家庭文化氛围对儿童的成长也有着潜移默化的教育意义。特别是在共和时代晚期，整个罗马社会的文化氛围表现出对教育、文学、哲学的巨大兴趣，上层显贵家庭更是"往来无白丁"，从希腊等地区前来拜访讲学的知识分子越来越多，并且许多成为显贵家庭的门客，这些人营造出的家庭文化氛围也有重要教育意义。

希腊文化对罗马的影响

到共和时代晚期，希腊文化对罗马的影响与日俱增，老伽图等一批保守派精英对希腊文化的抵制态度便说明了这一点，他们鼓动元老院多次颁布法令驱逐"蛊惑人心的"希腊哲学家和演说家。

普鲁塔克说道，希腊人所到之处，就像一阵风填满了城市，使罗马城中充满了赞美之声，人们也不再谈论别的事情。

在这种背景下，许多罗马权贵、政客与这些希腊知识精英保持着非常密切的往来。

具体到家庭层面，这些来访的希腊知识精英在罗马逗留期间，通常居住在罗马人家中，尤其是权贵阶层的家中。于是，这些家庭成为许多知识性讨论和文化创造的中心。

公元前2世纪以降，史料呈现了许多希腊知识精英寄居权贵家庭的例子，可窥见希腊知识精英与罗马权贵密切往来的普遍性。可以想象，波里比阿等希腊知识精英在小西皮阿的家中与其家庭成员共同用餐，一同交谈和探讨学术问题，这种经历必然对儿童发挥了教育作用。

西庇阿（MetellusScipio）的女儿科涅利娅（CorneliaMetella）是儿童受到家庭文化氛围影响的著名例子。当她再婚嫁给庞培时，普鲁塔克这样介绍她：精通文学、弦琴演奏和几何学，并习惯于聆听有益的哲学对话。

这个时间（公元前52年）距离她第一次婚姻不过三年，所以可以肯定，科涅利娅之所以能够有如此的文化造诣，是西庇阿的家庭教育和家庭文化活动的结果。

凯撒的最后一任妻子——卡尔普妮娅（Calpurnia），其父亲是前文提到的皮索，后者与伊壁鸠鲁学派哲学家来往密切，并且拥有一个藏有该学派著作的图书馆，这些文化活动和资源很可能对卡尔普妮娅的教育产生了影响。

家庭文化活动不仅影响到家庭成员，甚至对其他到访者也有影响。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阿波罗尼乌斯（Apollonius），他是前三头同盟之一克拉苏（MarcusLiciniusCrassus）之子普布利乌斯·克拉苏（PubliusLiciniusCrassus）的被释奴，是西塞罗和凯撒的朋友。

因此经常造访两位显赫人物，西塞罗谈到，阿波罗尼乌斯在西塞罗家中与哲学家狄奥多图斯交流和探讨，吸取知识并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文学生涯。

家庭私教

前述的家庭教育具有教育内容和形式的不正式性、不成体系性，因而属于一种非正式教育，其特征较为明显。首先，非正式教育主要偏重道德教育，而在文化知识方面，父母等家庭成员、乳母和教仆的教育内容多是口语表达、识字和简单算术等，希腊语、拉丁语的教学不涉及语法，没有系统化的教学"大纲"，其教育目的并非"成才"，而是为后来的正式教育奠定基础；

其次，教育形式上相对随意，多强调"耳濡目染"的影响，没有"规章制度"的约束和规定，且教育主体并非专职教师，甚至他们的主要职责也并非教育儿童，而更多的是照看和监督（例如乳母）；

最后，0-7岁的儿童智力发育、理解能力等尚不成熟，却是奠定文化基础、养成良好道德和习惯的绝佳时机，这也是导致这一阶段的教育为非正式教育的客观原因。

所以，罗马的父母通常会为年满7岁的孩子寻找更正式、更高级的教育手段，这在上层权贵家庭中非常普遍，这就是家庭私教。

昆体良提到，他所处的年代仍存在关于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优劣的讨论。这里所说的家庭教育，并非指前文中父母、教仆等对儿童的非正式教育，而是指父母请专职老师到家中，对其孩子进行的教育，是家庭私教的教育。

小普林尼在书信中提到，西斯普拉的父亲雇佣私教（praeceptor）在家中教育孩子，这段教育发生在孩子前往学校接受演说术方面的教育之前。结合这两者的表述来看，家庭教育并非学校教育的"前奏"，而存在一定程度的重合，有时只有到了需要接受最高级的演说术训练时才参加学校教育。同时，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很可能并不互斥，昆体良提到，谁也不会阻挠一个人在接受家庭教育的同时，又在学校受教育。

雇佣家庭私教的做法可能兴起于公元前3世纪末到前2世纪初，那么，这些家庭私教是什么人？从身份上讲，私教中一部分是自希腊而来的奴隶，一部分则是来自其他地区的奴隶和自由民。

虽然一些私教的身份是奴隶，但他们在儿童教育上有别于教仆。一言以蔽之，教仆发挥的更多的是伴读和学监的功能，而家庭私教则是专业教师。昆体良的论述提到了二者级别上的差异：拙劣的一对一授课方式和在家庭中的授课环境会让家庭私教被误以为是教仆，这会促使一个家庭私教更有野心，决定尝试自己开一所学校。

所以，一些家庭私教在积累了一定经验后，便会开办学校，成为中等学校的一名文法教师（grammaticus）。

最早的家庭私教

已知最早的家庭私教是安德罗尼库斯（LiviusAndronicus），从他身上也可看到家庭私教与教仆的显著差异。安德罗尼库斯本是来自意大利讲希腊语的塔伦特姆（Tarentum）的奴隶，因在萨利奈特（LiviusSalinator，前219年和前207年的罗马执政官）家中担任家庭私教而被释放成为自由人。苏埃托尼乌斯称他是一个"半希腊人"。

他可能是罗马第一个与学生阅读《荷马史诗》的私教，还将《奥德赛》译成拉丁语的萨图尔努斯诗体。这部作品直到贺拉斯时期仍被当作教科书使用，尽管已经过时。所以，安德罗尼库斯不仅是一名家庭私教，还是一名文学家，有着较高的文学造诣。

另一个著名的家庭私教是恩尼乌斯，来自意大利卡拉布利拉（Calabria）的自由民，也因掌握熟练的希腊语和希腊文化而被苏埃托尼乌斯称为"半希腊人"。他首先是一名文学家，模仿欧里庇得斯创作了多部悲剧，还用六音步长短格书写史诗，其次的职业才是一名家庭私教。由此可见，罗马家庭私教的文化造诣要比教仆高得多，也更专业。

这些家庭私教并不像教仆一样与某个特定的家庭"绑定"，而可以说是一种"巡回"教师。这方面的一个典型例子是佩特罗尼乌斯（Petronius），他作为一名家庭教师的形象被描绘在赫库兰尼姆城的一幅壁画中，他携带的一个便携式书箱表明了他往来不同家庭的需要。

从年龄上看，一般认为，儿童接受这种正式的初等教育开始于7岁，但也有例外情况。例如，西塞罗的儿子6岁便得到家庭私教的教导，所以7岁可能只是个象征性的年龄限制。那么，儿童可以从家庭私教那里学到什么？

从历史背景来看，在第二次布匿战争和随之而来的对希腊的征服之后，越来越多的希腊家庭私教来到罗马，所以，希腊语和希腊文学作品是他们教学的主要内容。例如，西塞罗由于公务缠身，为自己的儿子和侄子雇佣图兰尼奥（Tyrannio）作家庭私教。

但也有证据表明，对于一些权贵家庭来说，家庭私教的教学内容不止于此。亲希腊文化的保卢斯为自己的儿子费边（FabiusMaximusAemilianus）和小西庇阿（ScipioAemilianus）雇佣了一整套来自希腊的家庭私教班子。其中不仅囊括了讲授希腊文学、修辞学和哲学的老师，也有教雕塑和绘画等艺术课的老师，甚至还有狩猎师、驯马师、驯狗师等涉及体育的老师。在公元前168年，他还要求雅典人派出最负盛名的哲学家来教育他的孩子。

格拉古兄弟的母亲科涅利娅也找到最好的希腊老师教育她的儿子，包括教修辞学的狄奥芬尼斯（Diophanes）和教哲学的伯劳修斯（BlossiusofCumae）。公元前89年，安东尼乌斯·格尼弗（AntoniusGnipho）成为童年凯撒的家庭私教，他不仅教授希腊语和希腊文学，也教授修辞学。从这些著名的例子可以看出，家庭私教的教育可以与学校教育的内容有诸多重合，甚至可以取代学校教育，对儿童的成才和社会化起到了关键作用。

有证据表明，权贵家庭的女儿也接受家庭私教的教育。庞培不仅为他的两个儿子雇佣阿里斯托德慕斯作家庭私教，而其女儿庞培娅找了一名家庭私教，根据普鲁塔克的记载，后者在庞培回家后让庞培娅为其朗读了一段《荷马史诗》。从共和时代后期开始，有相当多的证据表明，罗马上层女孩通常都博览群书，有较高的文学造诣，尤其是希腊和拉丁诗歌。例如，卡图卢斯讲述了他的朋友有多欣赏一首关于库博乐女神（Cybele）的诗，这首诗的作者是他们熟悉的一位女诗人。女性知识分子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离不开家庭私教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