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往事:1990-1999
摇滚往事:1990-1999
1990年代,是中国摇滚乐的黄金时代。那个年代,浓缩了几代人的时光,几代人在彼时自在地生长,和根植于这个成长环境的种种艺术形态一起,度过了漫长而又短暂的青春期。很多年后,人们认为中国摇滚乐具有很强的意识形态色彩,它和那个时代、那个时代的政治文化背景深深地捆绑在了一起。作为一个亲历者,高原所触碰到的,是这场文化变动中最柔软的部分,那是一段单纯的岁月,它曾是无数人的理想,是一个城市的更迭,是一段正在散落的十年记忆。
1990
1991
20世纪90年代初,他们这些人都活得自由而充沛,那个状态就像是飞翔的状态,脚不沾地。大伙儿都觉得自己有别于饮食男女,天赋异禀,都觉得自己站在山巅,是那颗最闪亮的星。没有人去想明天会怎样,钱从哪里来?常常兜里只揣着10块20块,就已经觉得像个大财主了。他们可能一无所有,但是年轻,经得起“造”。即便没有钱,他们也能活着,也能在音乐中获得很多很多快乐。为了一盘稀有的录像带,为了听一首歌,去一个艺术展,见一个朋友,他们骑着自行车,从南到北,不问东西,乐此不疲,那些精神食粮,几乎是他们的全部生活。
1992
郑钧来到北京办签证,那会儿他已经办完了出国留学的手续,打算去纽约的一所学校接着读外贸。郑钧的表弟在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读书,他住在他们宿舍没事干,那天晚上他们学校正好有个晚会,他就上台唱了《回到拉萨》,全场的学生都疯了。
台底下有个朋友认识四哥,四哥那会儿是黑豹乐队的经纪人,他知道黑豹乐队正在找新主唱,就打电话过去问四哥要不要见一下他,四哥说来吧。就这样,他们从二外坐着公共汽车到了西四,在一间特破特黑的屋子里见到了四哥,他听了郑钧拿箱琴弹的《赤裸裸》和《回到拉萨》,就说你来北京当歌手吧,我给你当经纪人,他那会儿就是客气,但郑钧一激动,就上了“贼船”。
1993
后来李亚鹏常常想, 如果他和这世界的第一次碰撞没有成功的话,那他的价值观可能会是另外一种认知,但他很幸运地成功了。此后他的人生道路上充满了各种挑战,能够支撑他的,似乎都和1993年的那次经历有关,注入他身体中的摇滚精神带给他无限的力量。
1994
90 年代初,乐手之间都很关心彼此的业务状态,如果听说李彤把平克 · 弗洛伊德的哪段 solo 弹下来了,当天晚上,就会有几个吉他手挑灯攻克那段solo。邓讴歌当时也是这种状态,年轻,特别有冲劲儿。眼看着他的吉他技术突飞猛进,张炬打算把他介绍给一个吉他高人,唐朝的老五(刘义军)。
1995
1995年在五台山体育馆, 南京电台做了场大的音乐会叫“光荣与梦想”,那个感觉就特别像武林大会,南北说得上来的歌手都来了,像要PK,在一众演出人员名单里找不到老狼,在最后一个人名的后面有个“等”字,他就在那里。那是他第一次登上体育馆级别的演出舞台,现场几千人吧。当时觉得南派比较火,他们有在歌厅、夜总会的经验,比北方的歌手更懂现场气氛、互动,他们这些北京来的歌手站在那里,就像“艺术家”了。
1996
20世纪80年代末,高旗刚开始学吉他,还是回到了音乐上。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听古典音乐的关系,他觉得音乐的表达比文字更直接,也有情绪,《距离》《梦缠》 都是刚开始学吉他的时候写的。他上了两年大学,就退学了,一门心思想搞音乐。后来超载乐队成立了,他写了《祖先的阴影》《破碎》《陈胜吴广》,这三首歌对技术要求挺高的,但是他们排得特别好,于是就到处混 party,他管这三首歌叫“老三篇”。当时一年也没几场演出,一场下来二十、四十块钱,好多人都说那是乐队的黄金年代,其实要真回去也挺难的。
1997
周宁第一次见到高原是在1995年,当时郭峰写了一首歌,邀请了很多运动员去录唱,一人一句,开发布会的时候,人群里有个美女摄影师,穿着牛仔裤和靴子,和她身边扛着镜头的大胡子们形成很大的反差。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知道她叫高原。
1998
高原跟老狼、高旗他们走得很近,他们都是北京人,总笑话黄觉说话有口音,后来都熟了,高原才发现黄觉当时是一暖男。老狼有钱,还特别大方,高原有车, 那会儿他们觉得天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不用想未来。其实他们聊的内容都很干,无非是电影、音乐、演出,没什么特别深刻的事。
1999
录《青春无悔》的那天晚上,录音室黑着灯,所有人都光着脚,录唱的时候,很多人都哭了,老狼也哭了,据说是想起了当时的女朋友。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1 号棚录歌的某个晚上,他们一帮毕业了和没有毕业的大学生,用一些音乐记录了那个时代所谓的青春。90 年代的时候,叶蓓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天上的白云。记忆中的北京,总是透着一缕淡淡的蓝色,她好像一直都很喜欢蓝色。在青春之前,蓝色只是一个安静的画面,那是她自己,穿着橘红色的裙子,站在蓝天下不停地旋转,耳畔不知不觉听到些钢琴的声音,钢琴是她最喜欢的乐器。
本文原文来自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