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扇公主和玉面公主：《西游记》中的妻妾地位与关系
铁扇公主和玉面公主：《西游记》中的妻妾地位与关系
在《西游记》中，牛魔王与铁扇公主、玉面公主的故事，不仅展现了惊心动魄的取经之旅，更折射出中国古代社会复杂的婚姻制度。本文将通过分析原著中的对话和情节，结合古代社会的婚姻制度和妻妾关系，深入探讨“两头大”家庭中妻妾地位的差异和矛盾。
在上一讲中，我们提到，牛魔王离开翠云山芭蕉洞，将正妻铁扇公主留在家中，入赘到积雷山摩云洞万岁狐王家中，与小妾玉面公主生活在一起，是当时法律和社会认可的“入赘婚”，他们二人组成的家庭是典型的“两头大”。
作为典型的“两头大”家庭，牛魔王的正妻铁扇公主和妾室玉面公主，她们两人的地位和关系又是如何呢？书中多处对此进行了描写。
当玉面公主被悟空赶回摩云洞后，牛魔王立即穿戴整齐走出洞外，要与玉面公主出头报仇，他大声叱骂悟空，“你才欺我爱妾，打上我门何也？”悟空则回答，“我因拜谒长兄不见，向那女子拜问，不知就是二嫂嫂；因他骂了我几句，是小弟一时粗卤，惊了嫂嫂。”
从二人的对话中可以看出，玉面公主在这桩婚姻里的名份就是“妾”，而在中国古代社会中，“妾”的地位远远低于“妻”。
东汉班固《白虎通义》中对妻妾释义的是，“妻者，齐也。与夫齐体”“妾者，接也，以时接见也”，即，妻与夫地位相当，与夫同为一体，而妾则为交接之用，只有交接时，妾才与夫相见，该释义表明，妾的地位要远低于妻。
《礼记》则提出“妾合买者，以其贱同公物也”，《唐律疏议》中规定“妾乃贱流”“妾通买卖”，其中又进一步提出，“以妾及客女为妻，徒一年半”，又从礼制和法律的角度，正式确定了妻贵妾贱的地位关系。
《西游记》也对妻妾的地位进行了反映。当玉面公主听悟空说，他是铁扇公主“央来请牛魔王”的，她大为光火，对着悟空骂了铁扇公主一通，悟空则当即回骂玉面公主，“你这泼贱，将家私买住牛王，诚然是陪钱嫁汉！你倒不羞，却敢骂谁！”
其中的“泼贱”二字，就充分说明，中国古代社会的妻妾地位贵贱分明，妻的地位远高于妾。
尽管妻妾的地位和名份已定，但因二人同侍一夫，必然出现“争宠”，从而导致二者的关系恶化，即使妻妾不同住的“两头大”家庭，妻妾关系也多有不睦。
当悟空假称铁扇公主让他来请牛魔王时，作为“妾”的玉面公主大骂铁扇公主，“这贱婢，着实无知！牛王自到我家，未及二载，也不知送了他多少珠翠金银，绫罗缎匹。年供柴，月供米，自自在在受用，还不识羞，又来请他怎的！”
不仅玉面公主对铁扇公主极为不满，作为牛魔王正妻的铁扇公主，她对玉面公主也很不满意，只不过她的修为较好、肚量较大，不是象玉面公主一样破口大骂，而是通过向“牛魔王”抱怨的方式，来表示对玉面公主的不满。
当悟空变成牛魔王的模样来到芭蕉洞时，铁扇公主就向“牛魔王”进行抱怨，“王宠幸新婚，抛撇奴家，今日是那阵风儿吹你来的？”这句话明显是在表达对与其“争宠”的玉面公主的不满！
接着，在她将珍藏的芭蕉扇交给“牛魔王”，继而看到“牛魔王”却不知如何使用芭蕉扇时，她又开始抱怨，而此时的抱怨就不再含蓄，而是直接表达了对玉面公主的不满：
“大王，与你别了二载，你想是昼夜贪欢，被那玉面公主弄伤了神思，怎么自家的宝贝事情，也都忘了？”对玉面公主的怨恨不满之情跃然纸上！
不仅文学作品中妻妾关系不睦者居多，中国古代社会中的妻妾关系更为恶劣，虐妾是为常态，杀妾也非少见。
比如，明代张萱《西园闻见录》记载，“张时彻曰，长潴君者，其妻终葵，夫人妒虐其侍姬”；明代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记载，“礼部致仕左侍郎杨宣妻王氏，素妒悍，杖杀侍婢十余人，宣不能制。东厂上其事，命逮治，刑部拟赎如律，宣则赎杖仍致仕。”
复旦大学王振忠在其博士论文《千山夕阳：王振忠论明清社会与文化》中，他引用了两份家书，均为“两头大”家庭妻子写给丈夫的书信。
其中，一份家书中提到，“妾近闻相公在崎迷恋烟花，使妾亦为未信。……，妾在家独挑寒灯，操持拮据，亦莫不为家业计。乞相公切不可贪亦（恋）闲花以失素守，千祈三思 布行，则家门甚幸！”
该家书的妻子，她对丈夫在外“迷恋烟花”进行了规劝，婉转表达了对“妾”的不满，而另一份家书中妻子的语气则非常激烈：
“所闻你在外娶妾，如何大胆糊（胡）行？年纪有了四十，也须灭了火性，思前我待你恩情，如果有了此事，星夜赶到店中，骂一声'狐狸精贱人’，看你如何做人？且问你为何停妻再娶，吵闹不得安宁。”
这一声“狐狸精贱人”，足以让我们看出：即使在“两头大”家庭中，没有生活在一起的妻妾，她们的关系也极为不睦！
参考文献：
- 东汉班固《白虎通义》
- 《礼记》
- 《唐律疏议》
- 明代张萱《西园闻见录》
- 明代沈德符《万历野获编》
- 复旦大学王振忠《千山夕阳：王振忠论明清社会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