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与千年文明对视
金沙,与千年文明对视
在金沙遗址博物馆陈列馆冥想空间,阳光被穹顶上的太阳神鸟图案过滤,漏在金沙遗址博物馆馆长朱章义身上,变成淡淡的、轻轻摇曳的光晕。神秘的光影错落,仿佛历经千年的时光,古蜀文明那一个温柔的回眸。
金沙遗址博物馆馆长朱章义
金沙,
与千年文明对视
金沙遗址博物馆,很多人知道它,是从一件太阳神鸟金饰开始的。这件2001年2月25日发掘出土的薄薄金箔,构图严谨、线条流畅、极富韵律,被认为是“金乌负日”传说的最好印证。2005年,太阳神鸟从全国各地选送的1600余件候选图案中脱颖而出,成为中国文化遗产标志。22011年,太阳神鸟又被选定为成都市城市形象标识的主体图案。
然而,当我们踏进金沙遗址博物馆,才发现这仅仅是金沙灿烂古蜀文明的一角。
01
知所从来,方明所去
时间退回到23年前,一个早春,一群建筑工人正在成都西郊苏坡乡金沙村施工,突然间,泥土中透出耀眼的白。“象牙!”原本在外地开会的朱章义,和时任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江章华、研究人员张擎连夜返回成都。当他来到建筑工地时,眼前的一切令他终生难忘,“地面上到处都是文物,在开挖的沟渠内散落了一大堆白花花的象牙碎片,泥土中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许多玉器。围观的群众甚至发问:‘这些瓷砖你们要不要?’由于围观人员太多,我们迅速回过神来,为确保文物不流失,要把局面尽快控制下来。于是,考古队和文物库房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和保安人员马上停下手上的工作,火速赶到现场增援,做好保卫和清理工作。”
随后,成吨的象牙,无数精致的青铜器,精美的金器、玉器出土,大型建筑基址、祭祀活动场所、一般居址区等重要遗迹被发现,沉睡三千年的古蜀金沙遗址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重见天日。
经过大规模的文物勘探和考古,金沙遗址被证明是一处距今约3200—2600年的古蜀文化遗址,分布范围达5平方千米。从遗址的规模和遗物的等级看,金沙遗址极可能是三星堆文明之后在成都平原兴起的又一个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古蜀国在商代晚期至西周时期的都邑所在。
2010年,金沙遗址进入首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名单;2012年,金沙遗址博物馆成为第二批国家一级博物馆。目前,金沙遗址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先后荣获“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十一五”期间100处国家重点保护大遗址、全国“百年百大考古发现”,并与三星堆遗址一道被列入我国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预备清单。
02
遗址博物馆,不止文物
复旦大学文物与博物馆学系教授高蒙河曾说:“遗址博物馆的价值在于它不仅是‘看宝’的地点,而且是了解和体验遗址本体的场所,遗址本身就是个‘大宝’。”在传统的博物馆中,我们看见的常常是一个个被展示在玻璃展柜中的文物。而遗址博物馆依托考古遗址的保护和展示而存在,通常直接修建在考古遗址原址上,能直观生动地向观众讲述遗址蕴含的历史文化。这意味着遗址博物馆展示的内容不仅有文物,还有遗迹和现场本身。
在金沙遗址的各种居住遗迹中不仅有大量房址,还有灰坑、窖穴、水井、水塘、陶窑等生活遗迹。无底陶罐和房屋周围多座水井的发现,表明人们已过着凿井而饮的生活,是古蜀人民生产力进步的一个标志。
在博物馆的遗迹馆,我们能看到较为完整的古蜀国滨河祭祀遗存。祭祀区东西长125米、南北长90米,大致呈西北—东南走向,是一个平面形状大致呈长方形的人工土台,土台堆垒最深处达4米。祭祀区文化堆积层厚达5米,延续时间从商代晚期到春秋早期,尤以商代晚期至西周早期这一时段的遗迹、遗物最为丰富,表明古蜀的祭祀文化相当发达且有很强的绵延性。在祭祀区中除大量象牙、鹿角、野猪獠牙外,人们还发现了较多金器、玉器。
2007年,金沙遗址博物馆在金沙遗址原址上拔地而起,建筑面积约3.8万平方米,由呈现考古发掘现场的遗迹馆、展示精品文物的陈列馆、复原古蜀自然生态的园林区以及承担教育、交流、文保等多元功能的文保中心和金沙文化艺术中心组成。
博物馆的两大主体建筑是遗迹馆和陈列馆。遗迹馆为半圆形,仿若一件无瑕的玉璧,最大限度地保证了金沙遗址祭祀区的完整性,展现了中国迄今发现的延续时间最长、保存最好、祭祀礼器埋藏最为丰富的大型商周祭祀场所。陈列馆是一栋方形建筑,以生动通俗的叙事性文字进行引导,巧妙运用各种展陈艺术手段,从生态环境、建筑形态、生产生活、丧葬习俗、宗教祭祀及文化背景等方面再现了古蜀金沙王国辉煌的历史,带给观众震撼人心的美学体验。它与遗迹馆的外形一方一圆,相映成趣的同时,也符合古人天圆地方的宇宙观。
03
一场探索和守护的浪漫旅程
提起金沙遗址博物馆,朱章义馆长总是十分骄傲。从2001年金沙遗址被发现至今,23年的时光中,他从未离开过金沙。在这里,他亲手发掘文物,唤醒了沉睡的古蜀文明;见证金沙从考古遗址到城市文化地标的变化。可以说,金沙的发现奠定了他职业生涯后半程的主基调。
“38年前,我还是川大考古专业的学生,很幸运参与了三星堆的考古工作,亲手将众多国宝级文物发掘了出来,从此就入了考古这个‘坑’,也坚定了从事文物工作的信念。”朱章义出生在重庆市铜梁区,1988年自四川大学考古系毕业,一直在成都从事文物考古、博物馆建设和博物馆管理工作。自参加工作以来,他先后参与和主持了数十处遗址的发掘和研究工作,而其中对他影响最深的便是三星堆和金沙的发掘工作。
朱章义说:“对我们考古人而言,遗址背后的文化价值更令我们着迷。一方面,金沙遗址找到了成都城市的起源,以考古实证了成都拥有超过三千年的建城史。另一方面,金沙为三星堆的去向提供了解答方向。三星堆、金沙作为古蜀文明的两次发展高峰,与船棺遗址共同呈现了古蜀文明从起源、发展到融入中华文明的大体过程。更重要的是,古蜀文化与黄河流域、长江流域的诸多文化有共同的特点,这说明古蜀文化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中华文明的丰富性和包容性。”
由考古工作者到博物馆的建设者和管理者,再到金沙遗址博物馆馆长,朱章义说:“考古是一场探索和守护的浪漫旅程。”成为馆长后,他认为馆长的角色就是看门人、讲解员、组织者、研究者四位一体,不仅要管理好博物馆,还要深入研究其深厚的文化内核,更要讲好文物的故事,让经历了时间沉淀的文物活跃在市民的生活中。
未来,朱馆长希望金沙遗址博物馆成为社区居民宁静而优雅的后花园,为他们提供一片休闲与思索的绿洲;作为成都这座城市充满历史韵味的精神家园,激发市民对家乡的热爱与自豪;更希望博物馆能成为一座连接古今的桥梁,让所有参观者跨越时空的鸿沟,与古蜀先民进行心灵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