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块美玉在中国人心中的系列梦幻故事
关于一块美玉在中国人心中的系列梦幻故事
和田玉对于今天的社会主流核心人群来说,当然不会陌生。因为有底蕴的财富人群都对传统的文化精粹十分喜爱,都会视其为珍宝。无论是脂白的小片,亦或五彩斑斓如舍利一般的卵石状原石。还是经过大师巧手雕琢的神工天宝。总之,在中国,美玉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文化标志。是“阳春白雪”,是身份,是情感的表达。
如果我这句话会受到批判,说不应该这样以文化和审美划分人群的等级。那我会说,美玉真的是具有文化的属性,几千年前甚至上万年前就被华夏民族的祖先赋予了神圣的意义,成为敬天之宝,成为王的尊严。谁也想不到,孔圣人后来归纳出“玉之十一德”、“九德”,汉代大儒又浓缩为“玉之五德:仁、义、智、勇、洁”。山川的精华注入了东方君子深刻而准确的文化叙事。
读懂了这些千万年传承下来的美好文化,我们都会心一笑,那些西方的“大鼻子”真的太粗糙了。
一、玉在《山海经》中十分传奇
古代地理名著《山海经》,充满了对当时人类足迹与山川湖泊神话般的记述,其中提到产玉之山近200座之多。在《西山经》里,玉的描述就分有43处,还讲了玉的颜色,颇为神奇。关键是“黄帝乃取峚山之玉荣,而投之钟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坚栗精密,浊泽而有光。五色发作,以和柔刚......君子服之,以御不祥”。这记述与女娲炼“五色之石”补天的上古神话叙事是一致的。以现代科学来看,古代神话和典籍的描述虽然不尽科学,但因为中华昆仑神山特殊的矿物具有中国人的人性注入与文化加持,这才有千古流传的价值。所以,和田玉本质上是汉文化的产物。
二、《楚辞》和《诗经》中的玉
战国高官贵族兼大诗人屈原显然是一块温润而不为世俗玷污的玉,他洁身自好,纯洁无暇,坚韧忠贞,不愿与恶人同流合污,宁可“登昆仑兮食玉英”也要“与日月同光”。美玉在两千多年前的君子理想之中是多么神圣,可以在昆仑山深处采寻而食,高贵如我亦是美玉的化身。
玉在先秦时期的《诗经》中十分唯美,有很多诗句流传至今,比如。“白茅纯素,有女如玉”,“玉之瑱也,象之揥也”,“巧笑之瑳,佩玉之傩”,“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将翱将翔,佩玉将将”,“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何以赠之,琼瑰玉佩”。《楚辞》和《诗经》还有很多古代名著,里都充满琼瑶、昆仑、瑶台、玉英之类美辞,一片玉石的奇光异彩和琳琅之声。
三、古代宫廷玉器是等级的象征
周朝规定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圭、璧、琮、璜、璋、琥”是当时宫廷高级的玉礼之器,普通人没有资格参与这种庄严的礼仪。在那个时代,玉的颜色不重要,深色居多,但看重品质,重玉轻珉,君子比德玉。温润的美石才是玉,粗糙的没有温润感并且缺乏透感不内敛的则是珉,是普通石头。美玉的感觉一定是温润,这就是君子的品德,能够进入宫廷制作重器是按这样的审美来判断。所以,从出土文物玉器来看,进入宫廷的绝无石头,一定是美玉。无论是敬天祈福或是供奉厅堂,再或者百官上朝,等级分明,不会超越用玉的规定。
四、昆仑山维吾尔族兄弟眼里的玉
对昆仑山深处背玉、运玉、寻玉的维吾尔族兄弟们而言,和田玉对他们陌生又熟悉。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文化之深,汉族同胞如不喜爱,这就是河流浪花下和崇山峻岭中的石头,可以做建房子干打垒的地基,垫在牛羊圈下面也不错。现在,维吾尔族兄弟喜欢玉到了不可想象的程度,他们翻山越岭,在干涸河床里翻掘三丈,看看都令人心痛。真正热爱者有之,很多人还是当作一桩石头的买卖。
五、新疆人对玉的理解
总体而言,所有新疆民众包括不同民族的玉友,对和田玉的理解还是基于材质的。所以,说起和田玉,他们笑称“古玉不如新玉,新玉不如光屁股玉”。什么是光屁股玉呢?当然是光光的籽料。这在市场是首席抢手货。当前,经济市场那么萧条,收藏的风向又转到了红皮白肉的籽料,疯狂到了克价上万,上两万,上三万......新疆人对和田玉的文化和工艺似乎不那么重视。对前者是不懂,理解不深刻,对后者是看不明白,好和不好的界限不甚清晰。
六、北京人如何看?
北京人当然讲文化,人家那里是近千年的帝都,一块和田玉,躺在昆仑山玉龙喀什河底可能被人当作石头,在北京人那里则是宝。他们明白,白度不是关键,要温润而泽,有君子之风,没有油性和细度的广义和田玉哄不了他们。
我在北京时,见一个放学回家的中学生进入一家玉店,从书包里掏出一支小手电,极为认真地照射一件和田玉作品。其精神实在可嘉。记不得是哪一年了,一位资深的大博物馆领导约我小聚,听说我提包里带了两件新品,于是立马请我掏出来细细品鉴。翻去看来,不断与我交流,足有半个小时,较真的神情让我十分羡慕。只是苦了旁边等待点菜的女服务员,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七、上海人对和田玉的认识
上海人实在是讲究,洋派而细致,视野开阔而文雅。只是有一个问题我想不通,他们说和田玉只说是白玉,不到羊脂不甘心。在他们眼里,最重要的是工艺和白度,要精致到极点。在高高在上的上海人心中,不讲究的外地人肯定是乡下来的。北方的做工太粗糙,几乎属于做得不好。我的天,要满足上海人挑剔目光太辛苦了。
不过,上海人把艺术品的价值看得很高,江浙人也差不多是这样,这一点,还是得承认人家的品位。
八、羊脂玉是中华民族的梦中情人
虽然《穆天子传》中说,周穆王在昆仑山和西王母相见,获赠美玉无数,“载玉万只而归”,但后人并不知晓这玉的颜色。孔夫子强调玉德是内敛温润,透度适中,君子的品德是和玉德相比的。他这表述也没有说明玉的颜色。但是时至今日,中国人还是追崇玉的极品,认为羊脂为上。想象中的描述如同想象羊尾巴的脂油,极难遇到,显然是梦中情人。历史上权威的解释是“白如脂肪”,这个尺度也是很难衡量,如今的市场几乎没有。有资深玉友说乌鲁木齐的新疆历代和阗玉博物馆大厅展示的那块属于真正的羊脂玉了,细润白度全部到位,内蕴精光。网络上也一阵疯传。当然,这种赞美也属于一家之言。
市场上有人把纯洁的黑青叫做“黑羊脂”,这种称谓让人一头雾水。黑色的和田玉即使很好,又如何可以与脂白混为一谈呢?黑和白是两种不同的色系和观感。可以形容黑纯之美,但是“黑色”不要和“脂白”相比拟。
九、籽料控:当代玉友竟如此偏执
当代资深玉友多是一些“籽料控”。他们对和田玉籽料的色皮和形态越来越讲究。从秋梨皮、黄皮、洒金皮,红皮,黑皮......如数家珍。对他们而言,只有籽料,只有皮子,才是一种时尚,一种“老江湖”才懂的秘辛,一般对收藏级和田玉身份的独特证明。“籽料控”整天研究的就是眼前这块究竟是不是籽料?皮子对不对?毛孔有没有问题?如此痴迷执着,精神可嘉。
十、“李鬼”包围“李逵”
根据目前的国家标准,传统意义的新疆和田玉可以和透闪石玉混为一谈。在仪器中达到国检指标的透闪石都可以挂上和田玉证书。新疆地产和田玉如此,俄罗斯料也如此,韩国料也如此,什么青海料、广西料、贵州、罗甸料都如此,一切由仪器说了算。而事实上确实是新疆地产和田玉才是真正的好,那是老祖宗几千年来在实践中的认定,并没有多少可以量化的指标,对于玉的优劣,古代宫廷很清楚,琢玉的匠人也很清楚,但市场上的玉友有多少人能分辨出来?广义的和田玉在售卖场中初看也差不多,买回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应该有所变化,有一些就变得惨不忍睹。“李鬼”很多,但是价格低廉,包围了“李逵”也是不足为奇。
十一、回归品质
和田玉无论是高品质还是收藏级的,判断价值最基础的依据还是得回归品质,这是一个根本性的问题。籽料也好,山料也罢,得看密度,看润度,看硬度,看透度,看纯度,这是品质的基本要素。玉的本色和色皮只是加分项。人家孔老夫子两千多年前就强调美玉要“温润而泽”。没有适当的纯度、硬度、密度、透度,就不会有润度的观感。这是对玉品最精辟的总结。
十二、工艺之美
一件富有深刻文化意义的作品,或者品质好的天然原石,都属于大美。工艺之美实际上是一眼能看明白的,通过造型和纹饰表现主题的,有的大师认为工艺之美属于小美。其实,精美的纹饰和繁缛的琢工是一种科技含量,是作品价值的重要部分,只是风格不同,审美的差异。工艺之美也是艺术的生命力。
十三、精品意识
中国人多有美玉情结,市场上玉质工艺品无论是广义的和田玉还是新疆地产的和田玉,如果价格不高,做工还不错,加上各类传统文化的造型和口彩谐音,买几件赠送友人和自己佩戴,这也是快乐。但是,如果从收藏和家族传承的角度或者寄以保值升值的期望,得选择正宗的新疆地产和田玉精品。我在本人的专著《判断》一书中,把排除了普通玉质工艺品之外的精品分为三类;一是玉质精品,以优质材料为要素,玉材细腻温润,符合国人的审美取向,比如珍稀的天然原石和手镯;二是工艺精品,以工艺之美为要素,指品质到位,琢工精湛,重在技艺,有鬼斧神工之感;三是艺术精品,指文化创意和工艺之美结合为要素,关键是艺术创作的价值。
旧时代大师级匠人多为工艺精品的制作者,而新时代的玉雕从业者,除了追崇工艺,正在以创作艺术精品为目标,这是时代变化的升级。
十四、时尚与文创:现代主义发展趋势
时至今日,现代主义的时尚精品与文创小品已经开始进入年轻玉友的生活。比如精美的金镶玉件,显示出传统与现代结合的艺术价值;博物馆的经典藏品则提取其古典元素,设计为新潮的文创。它们都富含设计感,成为一枚独特的符号和时尚先锋,使人眼前一亮,感觉独具匠心。
精致的小品,喜欢者多为白领美女,前卫而细腻的情思,凝聚于作品之中,当然适合于每一个气质出众的时尚丽人。
十五、留给历史和未来
和田玉珍品属于收藏类,作为金融工具显然不合适。大众化可复制可量产可机雕的作品作为金融工具可以,珍品则不对板。因为珍品的唯一性,手工性、独特性、珍稀性、有其价值基础和投资逻辑,有保值增值空间,却没有股票交易的快捷功能。不常见的稀世之珍,可以使主人身心愉悦,给人事业发达的暗示和方向,是祥瑞之宝,伴随身边,也可传承后人,留下无限的情思和念想。古代圣人所说,“君子无故,玉不离身”总是有道理。
(作者是新疆历代和阗玉博物馆馆长、大学讲席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珠宝玉器金皮书/和田玉市场年度报告》主编、《中国和田玉》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