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诗经》189，小雅·鸿雁之什·斯干

走进《诗经》189，小雅·鸿雁之什·斯干

《诗经》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收录了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叶的305篇诗歌。其中，《小雅·鸿雁之什·斯干》是一首赞美周朝贵族筑室落成的诗歌，通过对建筑环境、家族和谐以及未来生活的美好祝愿，展现了周代贵族的生活场景和文化内涵。

189【小雅·鸿雁之什·斯干】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

约之阁阁，椓之橐橐。风雨攸除，鸟鼠攸去，君子攸芋。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译文】

看这缓缓而逝的流水，遥望那幽幽的南山。如修竹丛生，如青松茂盛。兄与弟，这般相亲相爱，从不相犹疑。

继承祖先，建房百间，西南开门户。于此居住相处，充满欢声笑语。

到处连结构架，到处敲击声声。风雨将不再，鸟鼠要离去，君子将安然而居。

象展翅欲飞，又棘立如矢，如鸟的翅膀，如锦鸡飞起，君子自在登临。

宽广庭院，高高楹柱，正厅敞亮，内庭幽深，君子居住多安宁。

下铺蒲席上铺簟，于是安然入寝。入睡醒来，占卜我之所梦。梦的吉兆有啥？有熊有罴，有虺有蛇。

请卜官占梦：是熊是罴，预兆生男，是虺是蛇，预兆生女。

生下男儿，睡在床上，穿上衣裳，玩弄玉璋。他哭声多响亮，红蔽芾也闪光，定是家室之君王！

生下女儿，放在地上，穿上裼裳，玩弄瓦纺。不失礼仪，懂得侍奉酒食，不致父母怪罪。

【注释】（1）秩秩：河水流淌的样子。斯：语助词，犹“之”。干：河流，山间流水。（2）幽幽：深远的样子。南山：指西周镐京南边的终南山。（3）苞：竹木稠密丛生的样子。（4）式：语助词，无实义。好：友好和睦。（5）犹：欺诈。（6）似：同“嗣”。嗣续，犹言“继承”。妣祖：先妣、先祖，统指祖先。（7）堵：一面墙为一堵。百堵，指建筑多。（8）户：门。（9）爰：于是。（10）约：用绳索捆扎。阁阁：捆扎筑板的声音；或将筑板捆扎牢固的样子。（11）椓（zhuó）：用杵捣土，犹今之打夯。橐（tuó）橐：捣土的声音。（12）攸：乃。（13）芋：鲁诗作“宇”，居住。（14）跂（qǐ）：踮起脚跟站立。翼：端庄肃敬的样子。（15）棘：尖锐。（16）革：翅膀。（17）翚（huī）：野鸡。（18）跻（jī）：登。（19）殖殖：平正的样子。庭：庭院。（20）有：语助词，无实义。觉：高大而直立的样子。楹：殿堂前大厦下的柱子。（21）哙（kuài）哙：宽敞明亮的样子。正：向阳的正厅。（22）哕（huì）哕：幽深的样子。冥：指厅后幽深的地方。（23）莞（guān）：蒲草，可用来编席，此指蒲席。簟（diàn）：竹席。（24）寝：睡觉（25）兴：起床。（26）我：指殿寝的主人，此为诗人代主人的自称。（27）罴（pí）：一种野兽，似熊而大。（28）虺（huǐ）：一种毒蛇，颈细头大，身有花纹。（29）大人：即太卜，周代掌占卜的官员。（30）祥：吉祥的征兆。古人认为熊罴是阳物，故为生男之兆；虺蛇为阴物，故为生女之兆。（31）乃：如果。（32）载：则、就。（33）衣：穿衣。裳：下裙，此指衣服。（34）璋：玉器。（35）喤（huáng）喤：哭声宏亮的样子。（36）朱芾（fú）：用熟治的兽皮所做的红色蔽膝，为诸侯、天子所服。（37）室家：指周室，周家、周王朝。君王：指诸侯、天子。（38）裼（tì）：婴儿用的褓衣。（39）瓦：陶制的纺线锤。（40）非：错误。仪：读作“俄”，邪僻。（41）议：谋虑、操持。古人认为女人主内，只负责办理酒食之事，即所谓“主中馈”。（42）诒（yí）：同“贻”，给与。罹（lí）：忧愁。

【解析】

此诗是颂祝周朝贵族筑室落成之诗。又大多视为祝颂周王宫室落成之诗，此难以考证。

一章，“秩秩斯干，幽幽南山。”诗开篇写眼之所见：眼前河水缓缓流去，远远地能望见南山。诗以所见作诗篇起兴，给人以开阔视野，又为诗篇定下基调。

一章中言及兄弟和睦相处，用了两个比喻，“如竹苞矣，如松茂矣。”竹苞，或指竹笋，或指竹子密集丛生，竹子竹笋都是根连着根，以此比喻兄弟同根。松柏长青而且茂盛，以此比喻家族兴盛。这一章又可作为诗第一部分，就象开篇引言，既写建筑宫室的背景，也写了兄弟和睦的题外话。

二三四五章，可作为第二部分，颂扬建筑宫室的经过和宫室的壮美。

二章，从“似续妣祖”可知，宫室是建在祖传基业上。“似”，应理解为“嗣”字。“续”字就是接续继承。“筑室百堵，西南其户。”建起的宫室很多，门户开向西南。“爰居爰处，爰笑爰语。”是说住这儿的人家，定充满欢声笑语。这是颂扬之语。

三章，“约之阁阁，椓之橐橐。”约，捆扎绑缚。阁阁，一座座宫室阁楼。这句是写到处是脚手架围绕着阁楼，眼前座座楼阁拔地而起。椓，敲击。橐橐，敲击声。到处是敲击声。这是描绘眼前正在施工建筑的情景。“风雨攸除，鸟鼠攸去，君子攸宇。”这三句则是预想建成后的结果：风雨不到，鸟鼠远离，最宜君子所居的居所。

四章，一连用四个比喻，写出了宫室屋项飞檐等的形态气势。“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跂，踮脚站立。“如跂斯翼”，就象踏立在鸟的翅膀上。这是指叠层架构和飞檐。“如矢斯棘”，指尖角檩椽之多。“如鸟斯革”，指屋顶形状象鸟的翅膀。“如翚斯飞”，写屋顶檐之势如鸟飞。“君子攸跻”，跻，登上。以上大概是指君子欣然登上楼顶所见。

五章，写庭院廊柱。“殖殖其庭”，殖殖，平正，并且亦可联想复廊庭院较多。“有觉其楹”，楹，立柱。觉，高大直立。“哙哙其正，哕哕其冥”，正，指正厅，冥，指幽深内室。这儿有两个双声叠韵词：哙哙、哕哕，分别解释成宽敞明亮和幽深的样子。

六章，“下莞上簟，乃安斯寝。”此句言床上所铺的东西，下面是蒲席，上面是竹簟席，在此室内如此铺设的床上安寝，会怎样呢？“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入睡醒来，占卜一下我所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做的好梦梦见什么了？有熊有罴，有虺有蛇。

七章，“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大人，大概是主管占卜的官员。他给占卜的结果是，梦见有熊有罴，是生男的吉兆，梦见有虺有蛇，是生女的吉兆。

八章，“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生男，放在床上，穿上衣裳，让他玩弄玉璋。听他哭声多响亮，红蔽芾也闪光，定是家室之君王。玉璋，是官员上朝所执之玉。朱芾也是公卿大夫的穿着。生的男孩将来一定是大官，是家中的主人。

九章，言生女：“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生了女了，让她睡在地上，穿上裼裳，让她玩弄瓦纺。不失礼仪，懂得侍奉酒食，不招致父母怪罪。让女子玩纺织，学习礼仪，侍奉酒食。

六章至九章写室成入居之后,将见寝安梦祥，写生男生女如何，此乃颂祷想象之辞,设为之辞,并非实有其梦。这是拍马巅峰，宫室还未筑好，就先预其安寝梦祥，卜梦兆吉。生男则“朱芾斯皇，室家君王”，生女则“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从这儿可看到重男轻女的严重程度，但在其时，这正常得很。颂祝之歌就图个吉利。还是古人说得好：“因为祝室成，即祝室之所居者，居室之庆，又莫过于子孙之繁衍，故以此颂祷之语以终之。”

诗共九章，每章句数各有不同，但整首诗明显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第一章，写筑室背景及兄弟要和睦的题外话。第二部分包括二三四五章，写巩室经过和宫室的壮美。第三部分包括六至九章，写室成寝安梦兆吉祥，生男生女等。

古来评诗者，往往不厌其烦评诗句之精妙，用辞之精心，岂不知作者匠心亦来自无意。浑然天成的诗文，往往出自内心情感渲泄，利用了他所娴熟的文字而已。有人评这首诗，评其文字使用高明，但用情不足，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