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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农历新年,为什么不能翻译成Lunar New Year?

创作时间:
作者:
@小白创作中心

中国农历新年,为什么不能翻译成Lunar New Year?

引用
网易
1.
https://www.163.com/dy/article/JMRHV14D0530SFP3.html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公元1069年,北宋著名诗人、政治家王安石(1021-1086)创作了这首诗,以庆祝新春的到来。诗中洋溢着欢快的情绪,映射出王安石刚刚得到皇帝重用,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心境。尽管他此后发起的种种改革遭遇了政治对手的激烈反对,这首充盈着希望的诗却历久弥新,被一代又一代中国人在春节期间吟诵。


图源:东方IC

这是一份深深根植于季节的承诺之中的希望:中国传统历法将冬末春初之际定为一年之始,其中所蕴含的生机与更新之意不言自明,这也是为什么中国新年又被称为“春节”。值得说明的是,尽管中国新年常常被称为农历新年,但传统的中国历法融合了月亮(阴历)和太阳(阳历)运转的计时周期,其核心在于使农业实践与自然节奏相协调。在中国,新年也标志着农耕季节的开始、大地的解冻、万物的复苏和希望的萌动。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农历新年不建议直接翻译成Lunar New Year,而要翻译成Chinese New Year的原因。

数千年来,春节的传统和历法一样不断演变。虽然新年从午夜钟声敲响时开始,但欢庆活动通常会延续数周,从除夕前直至正月十五元宵节。

王安石所深情描绘的一切——他那个时代的人们在岁末年初所遵循的传统习俗——至今仍焕发着勃勃生机。尽管中国已不再是昔日的农耕社会,但人们对暖春回归的期盼、对与亲人团聚的期待、对过往岁月的怀念以及对新的一年的憧憬,是恒久不变的。而春节,正是这些深厚情感汇聚的时刻。

正如王安石所言,旧岁唯有在鞭炮的噼啪声中才会离去——那雷鸣般的声音震颤着街道两旁的窗户,孩子们捂着耳朵欢笑,留下一地曾经包裹着火药的红色纸屑。鲜为人知的是,虽然中国人很早就发明了火药,但我们今天所熟知的鞭炮,其实是在王安石所处的宋代——因与邻国战事频发,火药制造技术得到显著的改进与发展,才逐渐兴起的。

在此之前,尖锐的爆炸声是通过点燃干竹竿发出的,因此鞭炮在中国被称为“爆竹”。另外,人们甩响鞭子也能产生响亮的爆裂声,这也就是“鞭炮”的由来

鞭炮在夜空中绽放出震耳欲聋的活力乐章,并非仅仅是为了刺激耳朵制造气氛,而是为了驱逐一头名为“年”的猛兽。传说中,这头猛兽形似狮子,每在岁末年初出现,专门在夜间出没吃人,令人闻风丧胆。后来村里的一位老者发现,年兽看似无敌,却惧怕日光,不喜红色,尤其讨厌喧闹的声音。因此,人们为了保护自己,会在除夕夜张贴红色的对联、窗花,点起灯火,同时通过打鼓、放爆竹来驱赶年兽,祈求平安。


年兽 图源:东方IC

至于为何“年”常被视作一种“破坏之力”,文化历史学家们长久以来一直众说纷纭。有人推测,这或许与冬日严寒所带来的艰难困苦息息相关。新年的到来如同一缕温暖的春风,为人们带来慰藉与希望,赋予人们战胜不幸、摒弃旧我、超越过往、迎接新生的勇气与力量。

“过去的年华像一座一座的山横在我后面。假使我回过头去,转身往后面走,翻越过一座山又一座山,我就会看见我的童年......”中国近现代文学巨匠巴金(原名李尧棠,1904-2005)在其作品《过年》写道。文中他忆起儿时某个难忘的新年,孩提时代的他“穿着臃肿的黄缎子棉袍和花缎棉鞋,一个人躲在花园后面一个小天井里燃放‘地老鼠’之类的花炮,不知道怎样竟然把自己的棉鞋烧起来了”。

“我并不愿意年光倒流重返到儿时去,纵使这儿时真如一般人所说,是梦一般地美丽。”巴金说。他继而反思了自身的历史使命:“我对于同时代的青年的热望,又做过什么事情呢?我们这时代的青年的热望不也就是——爱那被虐待受侮辱的同胞,为自由、平等、博爱而奋斗吗?”

保留这份珍贵的文化遗产,是对祖先最深切的敬仰。而这份敬仰则深深镌刻于春节传统庆典习俗中。在被誉为中国古代小说巅峰之作的《红楼梦》里,曹雪芹(1715-1763)以其细腻的笔触,生动再现了一个显赫家族在春节举行的庄重而复杂的祭祖仪式:

相比之下,寻常百姓家的方式则更为朴素:在长桌上供奉着祖先的画像,作为祭坛,虔诚地献上食物与香火,以此表达对先辈的缅怀与敬仰。

在广袤的中国农村,无论古今,这些祭祖仪式往往都在公共祠堂中举行,那里供奉着共同的祖先,承载着家族的荣耀与记忆。值得一提的是,宗祠通常是早期中国移民抵达异国他乡后最先建造的建筑之一。这些移民中,有些人在150多年前乘坐无动力帆船,横渡浩瀚的太平洋来到美国西海岸。他们参与修建了美国第一条连接东西海岸的铁路,但也深受严重的种族仇视之害——仅在19世纪70至80年代,就发生了近500起针对华人的暴力骚乱,其中绝大部分发生在中国移民集中的加利福尼亚州。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宗祠成为了中国移民的重要精神庇护所。对于这些早期移民社区的成员来说,庆祝春节不仅是表达文化认同的方式,更是一种抵御同化压力的手段。

在一张摄于20世纪早期的黑白照片中,一条龙蜿蜒穿梭于热闹的美国街道,两旁商铺悬挂着英文招牌。

龙舞,作为中国新年庆典的重要组成部分,已拥有上千年的历史,其起源可追溯至古代的祭祀仪式。这些仪式旨在祈求龙的庇护,因为龙作为有象征力量的神兽,被视为能带来甘霖、确保丰收的神灵。

照片中,表演者操控着由多节竹架支撑、布料覆盖而成的龙形道具。他们或许早在移民美国之前,就在家乡学习和传承了这一技艺。抵达美国后,许多人投身于修建铁路或经营洗衣店的艰辛劳作中。春节成为了他们难得的契机,得以用热闹喜庆的方式自豪地展现自己的文化,彰显自身的存在。因此,即便有些地区禁止燃放鞭炮,一些人仍会用敲击锅碗瓢盆的方式在中国城内外守护着他们的文化记忆。

通过珍视这种集体记忆,他们将其传承给后代。这些后代在经历了种种艰辛后,逐渐在新的家园中塑造出属于自身的独特身份,并将这一传统延续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春节演变为一个全球性的文化现象,连接着每一个华人的心灵,讲述着关于归属、希望与梦想的不朽故事。

“过了腊八就是年”——按照传统习俗,新年最后的紧张筹备工作自旧历十二月初八便正式拉开序幕。在这段日子里,家家户户都会进行大扫除,寓意着扫除旧岁的霉运,迎接新年的吉祥;人们也会忙着储备各种食物,如腌制腊八蒜、磨豆腐、买肉、蒸馒头等,以备春节期间享用。

当然还要裁制新衣。在消费主义盛行之前很久,中国新年就是对“新”的庆祝。这是一年中少有的几乎人人都会穿上新衣的时刻,这些新衣通常由家中的女性亲手缝制,饱含爱意。对孩子们来说,穿上簇新、带着一丝未经水洗的硬挺感的衣物所带来的兴奋,是一种多年后依然难以忘怀的纯粹快乐。在那个物质并不丰富的年代,春节的魅力被极大地放大了:新衣、新开始,还有穿着新衣的人在镜前细细打量时,心里那种焕然一新的美感与对新生活的无限期许——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腊月二十三,家中管家庭事务的神仙——灶王爷——将被送往天庭,向至高无上的玉皇大帝禀报这家人过去一年的善恶表现。为了表达对灶王爷的敬意并送其启程,家人通常会供奉包括麦芽糖在内的多种黏甜食物,意在黏住他的嘴,以防他向玉帝透露家中的任何过失——如果真有过失存在的话。到了除夕夜,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人们又会以热烈的仪式迎接灶王爷的回归。

同样在除夕夜,中国部分地区的居民还会依照传统,饮用王安石诗中提及的屠苏酒。这种采用多种草药精心酿制的酒,自古以来就被认为具有滋补身体和解毒的神奇功效。饮用时,家中的年轻一辈往往会率先举杯,随后才是年长者。

这一习俗在南北朝时期的梁宗懔所著《荆楚岁时记》中已有记载:“岁饮屠苏,先幼后长,为幼者贺岁,长者祝寿。”这一独特的饮用顺序,映照出人们对时间本质的深刻洞察。每一滴酒液中,都蕴含着成长的喜悦与岁月流逝的哀愁,它们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人们对生命无常与时间流转的复杂情感。

1978年底,改革开放的春风悄然吹起,逐渐在20世纪80年代晚期吹散了物质匮乏的阴霾。这场波澜壮阔的改革不仅极大地推动了经济的蓬勃发展,还催生出了规模庞大的农民工群体。至1990年代中期,农民工的数量已迅猛增长至过亿。这股从农村涌向工业化城市的劳动力洪流,不仅为中国经济的腾飞注入了强劲动力,更深刻地重塑了农村的生活面貌和社会结构,也对包括春节在内传统节日产生了持久和深刻的影响。

对于农民工及其留守在家乡父母妻子而言,春节不再是农忙间隙的休憩,而是成为了一段无比珍贵的团聚时光——一个让因生计而分隔两地的亲人拉近心与心之间距离的机会。返乡的农民工带着城市的繁华故事归来,为家人描绘了一幅幅与乡村宁静生活截然不同的图景。而那些无数次期盼着父母的归来的孩子们,此刻尽情沐浴在至亲的陪伴之中,却又不得不默默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做好心理准备。

在高铁尚未普及的年代,每年春节前夕,大规模的人口流动使得火车往返变成了一场异常艰辛的征程。车厢内人头攒动,狭窄的过道上挤满了手持“站票”的乘客,他们不得不在拥挤不堪举步维艰的空间中站立数小时乃至十数小时。密集的人群里弥漫着汗水的气息,偶尔会听到一声疲惫叹息。

即便如此,人们依然不忘携带满载着感情的礼物,这是送给远方亲人的珍贵心意。此外,人群中还夹杂着放寒假归家的学生,他们的父母早已在站台上翘首以盼,即便是在东北零下30摄氏度的严寒中也依然坚守着,只为子女一走出车厢就能收获一个拥抱。

这些经历正渐渐远离我们。如今,孩子们不再仅仅因为能吃糖而对春节满怀憧憬——只要他们想,糖果随时都可以有。越来越多的人也选择在春节旅行,前往阳光明媚的沙滩感受海风拂面,远离家乡的喧嚣。然而,随着城市化的疾速推进和现代生活节奏的日益加快,分离似乎变得越来越频繁且不可避免,这也使得每一次春节团聚显得愈发弥足珍贵。那些历经人生风霜洗礼的人们,更能深刻体会到这一点。

一年一度的春节团聚,无法抹去一个人过往所承受的艰辛,也无法减轻他依然要承担的重负,但却如同一缕温暖的阳光,为疲惫的心灵带来慰藉,为生命在寒冬长夜中点亮一盏希望之灯,增添一抹光明。

说到长夜,除夕晚上,除了年幼的孩子,大多数人都会通宵达旦地迎接新年的到来。这一习俗被称为“守岁”。

关于“守岁”的源起,有人认为是体现了人们对最珍爱之物的守护和对一切危险和不详的戒除。常明的灯光和烛火为亲人们照亮归家的路,也指引着逝者的灵魂。

1062年,与王安石同时代的文化巨匠,北宋文学家、书画家苏轼(1037-1101),以“守岁”为题创作了一首诗,开头部分写到:“欲知垂尽岁,有似赴壑蛇。修鳞半已没,去意谁能遮。”苏轼感叹年岁流逝,恍然如蛇入深涧,须臾之间一半已然隐去,谁又能阻止使其停驻呢?

按照中国的十二生肖,2025年农历新年是蛇年。在中国文化中,蛇常被尊称为“小龙”,这一雅号不仅源于蛇与龙在外形上相似,更因为它们都有一些神秘力量。一些文化学者认为,中华民族“龙”图腾的产生和蛇息息相关。

在苏轼的《守岁》诗中,他描绘了在整夜守岁时,“坐久灯烬落”后,“起看北斗斜”的情景。“北斗”是北斗七星——它们是大熊座中最为耀眼的七颗恒星,组成的图形宛如一把镶嵌在天幕上的勺子。在北半球的夜空中,北斗七星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自古以来,中国一直借助它们来感知时间的流转。当北斗星渐渐倾斜,向地平线缓缓沉去,那便预示着漫漫长夜即将结束,崭新的黎明正悄然降临。

仰望星空——这是古代中国人在守候新年第一缕曙光时的共同仪式。在这片浩瀚的天幕下,他们追寻时间的奥秘,探索自然的秩序。在笃信“天道”的古代中国社会,自然的和谐运转被视为最高合法性的体现。而将天文学与数学完美结合的传统历法,深深植根在中国的文化土壤之中,与农业、政治乃至人们的日常生活紧密相连。

春节的庆祝活动在农历正月十五日元宵节达到尾声,这一天恰逢农历新年的第一轮满月。这一天,人们会点亮精巧的手工灯笼,有些灯笼上还附有谜语,灯光装点着每一个角落,将夜晚映衬得如梦如幻。

苏轼,这位始终与月亮保持诗意共鸣的大文豪,曾在月下写出千古吟诵的句子:“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过去的一年对许多人来说或许并不完美,新的一年也依然充满未知的挑战。然而,正是面对逆境的勇气与坚持的力量,使那些看似不完美的时刻,最终化作完美的回忆。

至于除夕之夜和每一个即将到来的日日夜夜,不妨像苏轼在《守岁》诗中所说——“努力尽今夕”。今夕,就是最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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