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0叶宁远:大学“同学”消失有何心理动因
1740叶宁远:大学“同学”消失有何心理动因
当前,大学生的同伴交往更像“玩伴”而不是“同学”,值得探讨其中的心理动因。
纯爱社交:从工具理性到情感安全
大学生社交反映了Z世代(1995年至2009年出生的一代)的“反功利社交”倾向。Z世代大学生作为互联网原住民,其社交观念呈现出与前辈截然不同的代际特征。在物质充裕与数字技术深度浸润的成长环境中,他们形成了独特的社交价值坐标系。
Z世代大学生成长于物质相对充裕的社会环境之中,这一独特的成长背景使得他们对于人际关系中的“功能性”或“工具理性”部分表现出高度的警惕。当70、80后将同学关系视为“社会资本储备”时,Z世代已清醒认识到工具性社交的隐性成本,如情感消耗、自我异化。与以往可能更注重通过同学关系实现学习上的互助、资源共享等功利性目的的前辈不同,他们从内心深处排斥那种以“互相帮助学习”为名义构建起来的功利性同学关系。在他们看来,这种关系往往带有较强的目的性和算计性,缺乏真正的情感连接和纯粹的交往体验。
高等教育市场化催生的竞争焦虑,反向塑造了Z世代大学生的社交洁癖,当保研加分、竞赛组队等制度设计将人际关系异化为“资源兑换券”,觉醒者选择用“反内卷社交”进行软抵抗。学生渴望在同伴交往中追寻纯粹的情感共鸣,希望能够与身边的人建立起基于真实情感、兴趣相投的亲密关系,而非仅仅基于学习利益的捆绑。
面对令自己不舒适、自身评估不值得、陌生而难以融入的社交,Z世代大学生会果断选择放弃,以摆脱“社交超载”产生的精神内耗。[1]出现了“溏心蛋”社交的状态,即全熟,或者不熟,都不是最好的状态。人与人之间的最佳社交距离或许就像是一颗半熟的溏心蛋。他们发展出了精细化的“社交边界管理术”,如微信“三天可见”、微博小号等数字分身技术,在维持表面和谐的同时守护情感纯度。Z世代大学生在社交过程中,对于可能存在的功利性利用有着敏锐的感知,并且这种担忧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他们与同学交往的心态和方式,促使他们更倾向于一种非功利的、轻松自在的“玩伴”式交往,以确保自身情感的纯粹性和交往的安全感。
情感补偿:从童年孤独到幼稚表达
当今社会呈现出一定程度的原子化特征,即现代社会中个体从传统社会纽带(如家庭、阶级、宗教)中脱离,成为孤立、自主的社会单位的过程。[2] 独生子女政策造就的"无兄弟姐妹一代",在原子化家庭中经历着结构性孤独。在他们的童年时期,家庭环境相对封闭,没有兄弟姐妹作为日常的同龄玩伴和交流对象,这种成长经历使得他们在情感陪伴方面存在一定的缺失。当他们步入大学校园后,大学这一环境成为了他们首次密集接触同龄人的场域,大量的同龄人聚集在一起,为他们提供了丰富多样的社交机会。于是,他们便通过构建“玩伴关系”来补偿童年时期缺失的陪伴感。这种补偿心理在一些行为表现上甚至呈现出“代际幼稚化”的现象,比如在宿舍生活中,部分学生会互称“宝宝”,创造“父子相称”“姐妹CP”等拟亲属关系,这实质上是对童年玩伴缺位的补偿性演绎,试图在大学的同伴交往中找回在童年时期未曾充分体验到的温暖陪伴和情感依托。当贝克预言的“个体化”风险成为现实,[3]大学生利用如发疯文学、宿舍夜谈会的“黑历史坦白局”进行抵御,通过降龄化表达消解成人世界的规训压力。这种集体性退行,实则是建立信任的特殊仪式。进而使得同伴交往更多地偏向于满足情感需求的“玩伴”模式,而非以学习为主要纽带的“同学”关系。
[1]项久雨.青年社交行为的困局与破局——基于Z世代“现象级”社交模式分析[J].人民论坛,2024,(08):43-47.
[2]吴宁,张晨睿.社会原子化背景下大学生人际关系冷漠问题及其对策[J].青年学报,2021,(03):82-88.
[3]李荣山.现代性的变奏与个体化社会的兴起——乌尔里希·贝克“制度化的个体主义”理论述评[J].学海,2012,(05):77-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