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安民说“安”(字里乾坤)
修己安民说“安”(字里乾坤)
“安”字承载着中华民族对生活最朴素的追求,从甲骨文的“女坐室内”到今天的“安心定志”,其内涵不断丰富,被圣贤先哲融入崇高的处世智慧和丰富的为政之道。
从左到右,字形依次为:甲骨文、金文、篆书。
“安”字最早见于甲骨文,外部像一座房屋,内部则像女子两手胸前交叉、屈膝而跪的状态。据说上古时代毒虫猛兽等人类天敌甚多,女人坐于房内以免受侵害,于是祖先便以“女坐室内”为安。也有说法认为,有一屋遮风避雨,有一女子共同生活,如此便内心安宁、日子安稳,这也是古代人们对生活最朴素的追求。《说文解字》中“安,静也”和《尔雅》中“安,定也”都可释为安定、安适和安全之义。“安”字虽经甲骨文、金文、篆文等书写形式演变,其上“宀”下“女”的字形结构一直延续至今。
随着学派兴起和封建吏治发展,“安”字内涵不断丰富,被圣贤先哲融入崇高的处世智慧和丰富的为政之道。“安”于个人而言,除了安身安居的基本生活保障,文人学者更侧重追求“安心”这一上佳品质。北宋理学家邵雍认为“心安身自安”,白居易以“心安是归处”表达豁达心态。于国家发展而言,“安”的意义则上升到民心之安、守土之安等安民安邦的政治层面。《论语》提出的“老者安之”“不患贫而患不安”是安民思想的生动体现;《尚书·益稷》中的“安汝止,惟几惟康”更是表明从政者安于职责、居安思危的重要性。可见传统文化中的“安”兼具人格境界与善政理想等多重关系的和谐统一。
“心安”源自心灵深处的修养,立身处世能否做到安心定志映射出人的境界高下。“安其心”的要义在于修己,无数先哲皆在其所著中强调“正心修己”的重要性。《论语·述而》中“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尽显孔子平和宽厚的人生修为和人格气象,在礼崩乐坏的动荡乱世中,孔子仁心为本、卓然自立,达成内外兼修的人格境界;《黄帝内经·素问》从养生角度出发,认为心态平和淡泊,精神能够安守于内而不外驰,方可“心安而不惧”。
自修之道,莫难于养心;养心之难,又在慎独。“慎独”自古被奉为修己的最高境界。这里所指的慎独并非空间上的独处,而是超然功利之外的人格特征。能做到慎独之人必心有所持,北宋大贤范仲淹心持大志于天下,年少时划粥断齑苦读,于逆境中清贫自甘、清苦亦乐,安之若素又不乱寸心,终成一代名臣;隐逸诗人陶渊明为守护心底安宁持志归隐,采菊东篱领略自然律动,犬吠鸡鸣中享栖居之乐,收获一生闲适与恬静。当下从政者当以“慎独”作为修身立德之法,坚定心之所持,做到察己所安,进而安己所安。把岗位当做修为之所,修炼品质不为小节所拘,提升素养不为琐事所累,培养气节不为小利所诱,以安之若素的心态平心静气处事、专心致志谋事、决心决意成事,做到忠信笃敬,内不欺己,外不欺人。如此方能在币重言甘中不迷心性、取舍得失间不失定力、意志磨砺中不陷污淖。
古代思想家将“安”的意义逐渐从安心修己的道德修养上升为执政之要,儒家思想中的“安”在政治层面主要指百姓生活安定富足,政策推行合乎民心,同时也是民本思想在国家管理中的生动体现。《论语·宪问》中孔子认为“修己以安百姓”,这是从政者务必遵循的君子之道,是施政治国的理想境界。因此无论政权如何更迭,“何以安民”始终是历代统治者面临的重大课题。然而做到百姓安绝非易事,大禹甚至将知人、安民二事称作“惟帝其难之”。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安民思想经历了从天命观到民本观的转化,儒道墨法等学说流派均对安民思想从各个角度作过论述,“得民心者得天下”则是各学派普遍认同的理政信条。
唐人魏徵有言,“上不信,则无以使下;下不信,则无以事上,信之为道大矣。”治国必先安民,良好的政府公信力正是滋养民心的“安民之道”。孔子提出“民无信不立”,宁可去兵去食,也要保留最基本的民信;《左传·僖公》记载:“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意在阐释公信力乃国之根基,更是人民生活安定的根本;西晋思想家傅玄认为,“王者体信而万国以安,诸侯秉信而境内以和”,深刻揭示了“驱民在信诚”的道理。相反,统治的灭亡往往伴随着民信崩塌。明末由于官僚腐败、横征苛役、刑讼不公以致民信尽失,农民军所到之处杀绝宗室人员以泄心中怨愤;魏晋南北朝推行的“九品官人法”选官制只重出身门第,门阀世家高度控权以致民心涣散,其走向覆灭也是必然。人心不附,鸟散猿吟。民众公信力的过度消耗是一种潜在危机,表面虽无端倪,却在关键时刻显现无疑。
治政之要在于安民,安民之道在于察其疾苦。党员干部应当坚持“四下基层”,走好群众路线,树牢“为官避事平生耻”的担当意识和斗争精神,在为民之事上把握“清慎勤”要诀,下足“深实细”功夫,在充分把握政策法规的基础上做到思有方、谋有据。在问题解决过程中坚持源头思维和系统观念,善从点上破题寻策,在面上开花结果,实现由解决一个问题到化解一类问题,把“利民”变成“民利”,用充满温度的民生答卷赢得群众更多支持与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