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会善待他人？——《进化心理学：以进化之眼看人间百态》
为什么我们会善待他人？——《进化心理学：以进化之眼看人间百态》
为什么我们会善待他人？如果自然选择青睐的是基因的“自私性”，那么为什么人类有时会为了非亲属而自我牺牲？是人类发展出的“自由意志”使我们能够超越“基因命令”而做出真正的利他举动，还是这类行为其实也是进化的产物？
在《进化心理学》第7章中，我们概述了亲缘利他行为背后的逻辑——通过直接选择和间接选择有助于提高个体的广义适合度。然而，我们经常对那些与我们没有共同基因的人表现出善意，这是人类一种典型特征。我们都听说过士兵在战斗中为救战友而牺牲的故事，或者有人冒着生命危险跳入水中拯救陌生人的事迹。在更宏观层面上，我们都知道无偿献血，也知道人们会向慈善机构捐赠。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自然选择青睐的是基因的“自私性”，那么为什么人类会对非亲属做出自我牺牲行为呢？是人类发展出的“自由意志”使我们能够超越“基因命令”而做出真正的利他举动？还是进化理论其实完全可以解释这类行为？
《进化心理学：以进化之眼看人间百态》，[英]兰斯.沃克曼 [英]威尔.里德 著，殷融 译
特里弗斯（Trivers，1985）认为，互利很可能在古人类的进化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他的这一推测建立在许多证据及观点之上。首先，所有现存社会都满足他提出的三个互利先决条件；第二，在世界各地，人们都能观察到朋友间会以救助—回报的方式开展互利活动；第三，我们发展出的情感系统构成了这些行为模式的基础（情感可能在合作中发挥重要作用）；用特里弗斯自己的话来说：
我们会习惯性地分享食物，我们会帮助病人、伤员和幼童。我们经常分享工具，我们以一种非常复杂的方式分享我们的知识。通常，这些利他行为都符合“给予者（救助者）付出较小代价、受助者获得较大好处”的标准。尽管亲属关系经常是通向互利的捷径，但这看起来并不是必要的先决条件，利他行为经常发生在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之间。
20世纪70年代进化生物学革命的先驱。特里弗斯的理论对生物学、心理学、人类学和社会学都产生了颠覆性影响，是进化生物学革命的标志性人物。
本文，我们将和读者分享昆桑族人，这是生活在撒哈拉沙漠的游牧族群。在日常生活中昆桑族人以互赠食物代替了公开的交易。
礼品经济——昆桑族人
昆桑人生活在喀拉哈里沙漠的开阔大草原/沙漠上，大约20至50人组成一个部落，过着小型游牧生活。他们是一夫一妻制社会，表现出高度的性别平等。据估计目前昆桑人总数为87000人，主要分布在博茨瓦纳和纳米比亚（喀拉哈里沙漠覆盖了这两个国家的部分地区）。尽管2005年当地政府曾短暂地将博茨瓦纳地区的昆桑人迁离他们的土地，但这一决定在2006年12月又被法院裁决所推翻，因此他们又返回了喀拉哈里沙漠。除了这一段短暂的插曲外，昆桑人已经在博茨瓦纳连续生活了至少22000年。
与因纽特人（爱斯基摩人）和澳大利亚土著一样，昆桑人极为少见地保留了传统狩猎—采集社会特征，在1万年前人类还没有进入农业时代时，这几乎是所有人类的共同生活方式。每个昆桑部落在大约5000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活动，部落内有明确分工：男性狩猎，女性采集。肉类提供了40%的热量供给，在一个成功的狩猎季，这一比例可能上升到90%，那时每个成员每天可以吃大约两公斤肉。但在猎物枯竭期，这一比例可能会降至20%以下。女性采集100多种不同类型的植物，包括浆果、块茎和灌木洋葱，其中芒果是最稳定的食物来源。
图8.3 祖母将一个鸵鸟蛋交到昆桑族少女手中
不同昆桑男性的狩猎技巧差别很大，但所有的猎物都是共享的。他们经常会同时组成几个四五人的狩猎小队，在围捕大型猎物时，只要其中一个小队成功，就可以为整个猎群提供足够肉类。当一队猎人杀死一头角马时，每个猎人会将自己的份额分给自己亲属，而这些亲属又会与自己的近亲分享。考虑到部落成员要么是血亲，要么是姻亲，所以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些肉。这种分享习俗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背弃者会被认为犯下了严重罪行，声誉扫地，身败名裂。人类学家将昆桑人的食物分配方式称为“礼品经济”（gift economy），在这种模式中，人们不开展公开交易，而是代之以互相赠送食物。
在外人看来，狩猎成功者对失败者的慷慨赠予行为可能是纯粹的利他主义。然而，一旦日后赠予者与被赠予者角色互换，双方产生互利性，好处就显而易见了。
社会人类学家马文·哈里斯认为这种互利式的狩猎模式在变幻莫测的大草原和沙漠环境中非常有意义。捕获大型猎物后，不被马上吃掉的肉很快就会变质，将剩余的肉分发给亲属可能有助于提高你的广义适合度，将它们送给朋友则可以确保你今后得到回报。当然我们也要小心谨慎，不能想当然地认为这种将亲缘利他主义和互利主义完美结合的食物分配模式是前工业社会的必然选择。然而，它们确实很普遍，至少在游牧社群中是这样。
马文·哈里斯（Marvin Harris，1927年8月18日－2001年10月25日），美国人类学家。生于纽约布鲁克林，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人类学系，先后在哥伦比亚大学与佛罗里达大学人类学系任教。
进化心理学家使用互惠利他主义/直接互惠的概念来解释人类和其他物种的合作行为。直接互惠指两个无亲属关系的个体对彼此做出的救助行为。许多动物身上都能观察到这种行为模式，包括吸血蝙蝠之间的反刍和长尾猴之间的互助。
不过总的来说，动物之间的互惠利他行为更多是基于亲缘关系展开的，而人类则不然，一些进化心理学家认为，互惠行为可能是人类社会基石之一。
本文节选自第八章，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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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化心理学：以进化之眼看人间百态》
[英]兰斯.沃克曼 [英]威尔.里德 著
殷融 译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978-7-5760-4891-9
2024年6月
138.00元
为什么我们善待他人？如果自然选择青睐的是基因的“自私性”，那么为什么人类有时会为了非亲属而自我牺牲？是人类发展出的“自由意志”使我们能够超越“基因命令”而做出真正的利他举动，还是这类行为其实也是进化的产物？在群体内部和群体之间，我们经常看到冲突、争斗和暴力，为什么人性中还保留着如此不光彩的一面？为什么人群中会有“黑暗三人格”？为什么会有赌徒心理？为什么人类的记忆、思维、推理存在一定限度，而没有进化得越来越强？为什么人类会进化出消极情绪加工偏好？为什么进化不能让我们摆脱精神问题？抑郁症变得越来越普遍了吗？为什么人类会成为优秀的模仿者？童年是用来干什么的？为什么游戏如此令儿童着迷？
人类的心智就像其他身体器官一样，也是进化的产物，因此我们可以通过研究塑造心智的进化压力来更好地理解心智。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心理学领域的达尔文主义革命拉开序幕并迅猛发展，它很快渗透进两性关系、合作、审美、道德、智力、攻击性、亲社会行为、语言、记忆、情绪、人格和精神疾病等心理学各个研究领域，并不断开枝散叶，其解释之简洁优雅、生命力之蓬勃，纵使乐观的达尔文主义者，恐怕也始料不及。
作者介绍
兰斯·沃克曼，南威尔士大学心理学客座教授，英国心理学会准会员，自由科学作家。他曾担任巴斯斯帕大学心理学系主任，并在《心理学家》杂志担任了7年的采访编辑。他的教学和研究方向是进化心理学与生理心理学，发表过大量与人类和动物行为有关的文章。沃克曼经常在媒体和报刊上评论心理学研究新进展，他在威尔士广播电台开设了自己主持的系列节目。
威尔·里德，谢菲尔德哈勒姆大学心理学高级讲师，他的研究和写作兴趣在于进化与技术(特别是社交媒体和互联网）以及教育之间的关系。他近年来完成了由工程和物理科学研究理事会资助的社交网络进化研究。里德的作品曾被一系列媒体刊物报道，包括《卫报》《每日电讯报》《星期日泰晤士报》《印度时报》和《科学日报》。他特别自豪于自己曾出现在《新科学家杂志》的“本周精彩语录”中。
译者介绍
殷融，心理学博士，潍坊学院教授，中国理论心理学专业委员会委员，科普作家，影迷，科幻小说发烧友。主要研究方向为进化心理学；发表论文七十余篇，多次获得省部级科研奖励。曾翻译《道德动物》、《心智社会》、《科学思维的八堂课》及《查尔斯·达尔文：进化思维的塑造者》等作品。科普著作《从猿性到人性：生命史上最完美的剧本》入选2021年国家文津图书奖推荐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