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博馆藏彩陶鼓的脱盐与保护：一场跨越4500年的文物“美容”

国博馆藏彩陶鼓的脱盐与保护：一场跨越4500年的文物“美容”

国家博物馆馆藏的一件新石器时期彩陶鼓曾出现白色“绒毛”，经文保人员检测发现是醋氯钙石结晶盐。通过纸浆脱盐法进行九次脱盐处理后，这件珍贵文物重新“上岗”，向观众展示着我国神秘悠久的远古文化。

观众在国家博物馆“古代中国”基本陈列欣赏彩陶鼓。

这件新石器时期的彩陶鼓，曾保存在一个大木箱中。2016年的一天，当库房管理员再度开箱检查时，彩陶鼓圆筒状的内壁和喇叭口内，竟长出了白色“绒毛”。

图一 处理前彩陶鼓喇叭口沿的白色“绒毛”
图二 处理前彩陶鼓圆筒状内壁的针状物

彩陶鼓于1986年在兰州市永登县乐山坪出土，距今已有4500多年的历史。它的质地是红陶，长36.9cm，大口直径为29.2cm，小口直径为9.3cm。鼓身呈圆筒状，一端向外部扩呈喇叭状，近口沿处装饰等距乳钉一周，另一端口略粗，为小圆口，近口沿处有向内浅槽。器身绘有黑红两色平行弦纹和平行折线纹(图三)，具有鲜明的新石器时代的彩陶特征，是研究我国远古文化及原始生活的珍贵实物资料。

图三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彩陶鼓

检测分析

文物保护工作往往要从分析检测开始，找准病因，才能对症下药。文保人员首先用镊子小心取下彩陶鼓表面的“白毛”，放在显微镜下一看，原来“白毛”其实是一种针状的盐类结晶物(图四)。

图四 显微镜下的晶体形态(100×)

在对这些结晶盐进行成分分析后，文保人员进一步发现，原来它们是一种名为醋氯钙石的针状结晶盐(图五)。通过深入研究，结晶盐中的乙酸主要为储存陶器所用的木质囊匣挥发的有机物所致(图六)，乙酸与原本处于陶器孔隙中的氯离子及陶器中含有的钙离子，在一定温湿度条件下，析出结晶体，最终形成了针状的醋氯钙石。

图五 结晶物的XRD图谱
图六 木质和无酸纸囊匣挥发物

彩陶鼓的脱盐

彩陶鼓表面盐结晶现象的处理，可不是简单的把表面清理干净这么简单。因为即便是对表面结晶盐进行全面的清理，环境中的水分仍会携带可溶性污染物，通过毛细作用在陶体孔内发生迁移，使得在环境湿度突变时，病症复发，从而影响彩陶鼓的“健康”。所以，为了将陶体内部的可溶盐离子有效去除，文保人员决定给彩陶鼓做个全身的“深度清洁”。

现阶段对于陶器脱盐的处理方法有：蒸馏水浸泡脱盐法、吸附脱盐法和环境控制法。但由于彩陶鼓的彩绘层十分珍贵，且器身中部有断裂修复痕迹，所以最终还是采用了最为传统的纸浆脱盐法，对其进行温和的脱盐处理。将彩陶鼓内外的结晶盐用镊子轻轻夹取，并用软毛刷清理表面后，便可以开始纸浆脱盐的处理了。这个看似神秘的“脱盐”，其实类似爱美的女生“贴面膜”，只不过，给彩陶鼓脱盐的“面膜”没有现成的，需要文保人员动手为之量身打造。

具体做法是：把宣纸撕成碎块，放入盛蒸馏水的容器中，加热搅拌使其成为纸浆，在泡好的纸浆中加入适量的1%NaOH水溶液，调节溶液pH至7～8，将此纸浆均匀贴敷一层在彩陶鼓上(图七)。纸浆脱盐法是利用毛细作用，使器物内部的可溶盐类转移到器物表面的纸浆上，并且在敷纸上结晶，这样涂敷一次纸浆，就排出一部分可溶性盐，反复操作若干次后，即可除去可溶性盐。而脱盐过程的终点则由纸浆溶出液中的离子浓度变化最终判定。

图七 贴敷纸浆后的彩陶鼓

历时将近一年，经过九次脱盐，彩陶鼓的脱盐处理终于完成(图八)。为了避免乙酸等酸性气体再度侵扰，文保人员还为彩陶鼓定制了一个由无酸材料制成的“新家”(图九)。而现在的彩陶鼓，已经重新“上岗”，在国家博物馆“古代中国”基本陈列中，静静地向观众展示着我国神秘悠久的远古文化。

图八 处理后的彩陶鼓
图九 彩陶鼓无酸材料囊匣

参考文献：

李沫，成小林，吴娜等：《一件馆藏新石器时代彩陶鼓表面结晶盐的分析及处理》，《传统技艺与现代科技——东亚文化遗产保护学会第六次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复旦大学出版社，2019年，第76-82页。

王文元：《彩陶鼓：从远古走来的先民乐器》，《东方收藏》，2013年第3期，第41-42页。

Gibson L T, Cooksey B G, Littlejohn D, et al. The mode of formation of the cotrichite, a widespread calcium acetate chloride nitrate efflorescence. Studies in Conservation, 2005,50(4):284-294.

Alice B P, Michael S. Salt efflorescence on pottery in the Athenian Agora: A closer look. Studies in Conservation, 2015,60(3):172-184.

杨莹：《脆弱陶器中常见可溶盐的脱盐研究》，西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第13-16页。

文保小百科

【脱盐】

陶器的脱盐是一种降低陶器内部可溶盐含量的方法。而纸浆脱盐，则是一种可以用于彩绘陶器的脱盐方法。随着纸浆中水分的蒸发，在毛细管作用的影响下，器物中的可溶盐会逐步转移到纸张中，待纸浆干燥后除下并重新换上湿润的纸浆，反复操作，以达到脱盐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