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记》：命运，不是唯一的答案
《玉簪记》：命运，不是唯一的答案
木鱼声缓缓响起，轻纱后朦胧的人影翩然起舞，邀请观众走向时空重叠之处，再现一段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
本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扶持青年艺术家计划”及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剧场联合委约作品《玉簪记》从一条时隐时现的红线讲起，看陈妙常孤身投庵、潘必正斗琴斗弈暗生情愫；在琴挑和偷诗间展现少年心境的至真至纯。而命运的红线始终紧紧相牵，秋江别离也许不是最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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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剧巧妙处理了“观中人”这一身份复杂而多变的角色。他们时而是封建礼教的化身，将潘必正束缚在世俗的高椅上，牢牢桎梏着个体命运；时而是陈潘二人的朋友知己，共话三两闲愁，为少年心事推波助澜，挑动轻松美好的爱情心弦；同时也是陈潘情感状态的映射，以隐喻的手法描绘二人从试探、相爱到别离的情感轨迹。
身份多面性的背后是人性的复杂性，时代制约之下身边人也会成为“帮凶”，以身份转变承载更为间接抽象的情感体验和丰富的解读空间。
《玉簪记》的舞台空间建构在写意美学原则之下，虚实相生的空间构型下运用多媒体和灯光，融入书法和绘画等中式美学，结合象征性的物体意象与隐喻性的肢体语言，映射和传达深层次的意境与情感。
陈潘初相遇时以扇为媒，交错而舞；一把乱了弦的琴，一个入梦来的人，扰乱少女情思，中国戏曲中空间的实与虚也在一退一进之间得以显现。
梦中人的双人舞段编排更加大胆缠绵，放大了白日里含蓄的情绪进而迎来了剧情的大幅转折，竹林轻纱间似水般流动的灯光投下，朦胧的情感破土而出。
编导敖定雯将扇、琴、诗、竹这些带着中国传统审美想象的意象在《玉簪记》中以大写意手法重现百年岁月流光；影影绰绰的诗词，搭配细腻的音乐和昆曲唱词塑造综合视听体验，以现代芭蕾再现中国戏曲艺术和美学体验。
投庵与功名两幕中，刺目的红与冷寂的白交替呈现，扁平化的道观屋顶高悬在舞台上方，是才子佳人穹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危险而压抑。冷白色的灯光在地面上打出流动的嵌套圈环，“观中人”随着圆环流动环绕在姑妈周围，妙常终无法抵抗命运和时代的漩涡，这一抹异色也被裹挟着，仅仅成为了圆环中的一点“亮光”。
肢体呈现上，弱化了芭蕾舞的长线条语汇，糅合昆曲含蓄内敛的身段，中西元素不再对立。在芭蕾经典手位之外，融入了戏曲中“圆臂”“推手”等动作，以精巧的技术动作展现人物细微内心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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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教束缚之下的妙常情窦初开，上肢动作中的戏曲元素带来了少女的含蓄羞涩；姑妈的“长、直、挺”贯穿始终，封建大家长的压迫性铺面而来；“观中人”双臂平展身体前倾，似逐渐逼近的围墙将才子佳人困于一方天地……
“曲”与“直”皆依托人物、情节而生，在芭蕾中得以窥见中国传统文化之美。
昆曲《玉簪记》讲述了道姑陈妙常打破清规戒律回归人性的爱情故事，突破女性传统形象，正视和肯定了人性的情感欲望；在现代芭蕾《玉簪记》中，女性形象再度成长。原本中陈妙常“守望”在秋江边，等待着潘必正的回归，将命运寄托在他人手中。但在本剧中，等待被赋予了新的意味，妙常回归人性的本真，不仅重新找回了“人欲”，更有了完整而独立的人格。她的等待不再是独守一支青簪，而是重塑一个新的自我，期待下一次的相遇。
以陈妙常的视角去追寻一次爱情，以现代女性的视角去审视爱情的真相、生命的成长。爱情可以是慰藉、是依靠，但绝不是情感的全部寄托，先成为独立的人，爱自己、成为自己才是永恒的底气。
首演前一天，原定女主演意外受伤，编导敖定雯临危不乱，亲自上场演绎，舞台之上她是冲破时代规则的陈妙常，更是挑战身体极限，诠释现代女性角色成长弧光的敖定雯。“这也许不是最完美的《玉簪记》，但它一定是最特别的，我们所有人都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又闻琴声，漫天花雨淹落，恰好的一瓣花留在发间心上。
图 | 费丽婕、奈奈、孙浩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