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从南明时期海洋霸主沦为满清的提线木偶
郑芝龙:从南明时期海洋霸主沦为满清的提线木偶
郑芝龙,一个在17世纪上半叶称霸东南沿海的传奇人物。他从一个普通的商人,依靠高超的商业头脑和外交手腕,建立起一支垄断东南沿海和西太平洋的海上力量。然而,在明清政权更迭之际,他为了保持既得利益,选择背弃大明,转投满清,最终却落得个被枭首示众的悲惨下场。
从商人到海上霸主
1604年,郑芝龙出生在福建南安石井一个小官吏家庭,小名一官。自古以来福建东南沿海就有经商传统,因此少年时期的郑芝龙没有像同龄孩子一样坐在私塾读书,而是在16岁那年赴香山澳(澳门)投奔舅舅黄程。
由于郑芝龙非常能干,黄程在1623年将他推荐给在日本侨居的福建商人老乡李旦。郑芝龙经常押送白糖、麝香、鹿皮等货物往返于日本、中国东南沿海、东南亚各地,精通日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荷兰语等很多语言。再加上头脑灵活、办事圆融,很快就成为李旦的左膀右臂。
1625年,李旦病逝,由于没有妻室子女,他的所有产业和船队都赠给了郑芝龙。年仅21岁的郑芝龙赚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不久,闽南发生严重旱灾,遍野赤土,郑芝龙借机招抚饥民数万人,1627年郑芝龙已有船舰700艘,并打败荷兰人,取得台海制海权。
1628年郑芝龙已有部众3万余人,船只千余艘,本来明朝视其为海盗,极力打压。但随着郑芝龙势力的壮大,明朝已无力控制,而且李自成、张献忠等农民起义已如火如荼,关外的满清虎视眈眈。明朝对郑芝龙的政策只能改打压为诏安,授予其“五虎游击将军”之职,不久又升任福建总兵,守备中国沿海以防倭寇和荷兰人进攻。
有了朝廷撑腰,郑芝龙的势力进一步膨胀,1633年郑芝龙在福建金门的海战中击溃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成为西太平洋实际控制者。
那么郑芝龙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呢?据史料记载:“从此海氛颇息,通贩洋货,皆用郑氏旗号,无儆无虞,芝龙尽以海利交通朝贵,寖以大显,八闽以郑氏为长城。”郑芝龙的商业范围覆盖东洋、南洋各地,包括马来半岛、占城、吕宋、台湾、日本、马六甲海峡、柬埔寨、暹罗甚至孟买,船只舰队超过三千艘,军力达到二十万人:除了汉人,还有日本人、朝鲜人、南洋人以及非洲黑人等。同时他凭借强大的海军垄断海洋贸易,每年岁银利润超过千万,在福建晋江安海镇建置的豪华府地占地超过138亩,说其富可敌国毫不夸张。
政治投机者的盘算
1644年3月,李自成率军攻破北京,明朝末代皇帝崇祯自缢身亡,但不到两个月,京城再次易主。满清集团联合吴三桂打败李自成,进入北京,同时明朝福王朱由崧在一众明朝将领拥立下在南京称帝,建立南明,年号弘光,郑芝龙拥有当时南方最强大的海军力量,自然备受恩宠,当即册封其为南安伯,管领福建全省的抗清军务。
可是郑芝龙的屁股还没坐热,清军就在豫亲王多铎的带领下长驱直入,一路攻至南京,弘光政权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宣告崩溃。此时郑芝龙必须寻找一个新的政权代理人以保全家族事业,于是一个月后郑芝龙拥立唐王朱聿键在福州继位为帝,年号隆武。隆武皇帝投桃报李,晋封其为南安侯,家族其他成员均被封官进爵,郑氏家族从此登上巅峰,郑芝龙也成为隆武皇帝的股肱之臣。
不过郑芝龙扶持隆武政权本就是权宜之计,目的不过是保存自身实力和商业特权,并无对明朝半点忠心可言。虽然郑芝龙被隆武封侯,但却首鼠两端,从他帮忙保护明朝降将洪承畴在福州的家人就可以看出端倪,当然这一切被满清政府看在眼里。
1646年初,洪承畴与郑芝龙暗中联络,许以其闽粤总督的职位,不仅是福建,还把整个广东给予郑氏。与此同时,清军在南方进展神速,浙江在短时间宣告内沦陷,福建遭受极大军事压力,郑芝龙在权衡利弊后决定投靠清军,摇身一变成为满清内应。
1646年六月,清军兵分两路由仙霞关、分水关进逼福建,仙霞关本是福建第一大边界关口,全长一百四十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然而负责镇守仙霞关的郑氏部队早已撤走,清兵路过之处,空无一人,很顺利的通过关口。
随后清军一路南下,几乎未遇到任何阻碍,并在汀州抓获正在逃走的隆武皇帝,隆武政权正式灭亡。九月,清军征南大将军博洛先后占领福州、兴化、泉州、漳州等重镇,拿下整个福建几乎兵不血刃。而这一切多亏郑芝龙的不抵抗策略,在清军一路凯歌的同时,郑芝龙正把所有家当财产和武器装船运往自己的大本营安海。毕竟郑芝龙觉得广东的贸易比福建活跃的多,如果把广东的控制权拿到手,自己就可以一统中国的海洋势力。想到这里,南明也好,满清也罢,谁给自己更大的利益就跟谁干,可是他真的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吗?
算计不成,反误了性命
郑芝龙撤回安海不久,就接到博洛的诏令,要求他赴福州受降,郑芝龙将家业交由其子郑成功打理,然后便欣然北上。本以为会加官进爵,可满清竟然背弃盟约,直接把郑芝龙扣下押往北京,这下好了,不仅广东得不到,自己反倒成了砧板上的肉,毕竟没有地盘没有军队,郑芝龙名气再大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郑芝龙去北京后就被清廷软禁起来,一关就是六年,直到1652年郑芝龙才被放出并受到顺治的召见。谈话间,顺治对这位曾经的“海贼王”好一顿嘘寒问暖,不仅为他修建了新的府邸,还把他在福建的一家老小都接到北京,同时把这几年郑芝龙受委屈的责任全部推到已死去的摄政王多尔衮身上。
顺治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几年他的儿子郑成功称霸东南沿海,清廷水师打不过郑家军,招抚也失败,于是就打算让郑芝龙来招降郑成功。为了表示诚意,顺治封郑芝龙为同安侯,并允诺封郑成功为海澄公,郑芝龙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内含。眼下招降郑成功是他唯一的出路,因为如果拒绝或未能招降,自己就是死路一条,只有招降成功,自己才会有一丝利用价值,所以郑芝龙非常配合清廷。他不仅亲自写信给郑成功,还派家人李德随同使臣送海澄公敕印入闽劝郑成功投降。可对于郑成功来说,只要依托郑家海军就能称霸东南,远比投靠清廷有前途得多。于是郑成功一边假意说清廷给的条件价码不够高,另一边却偷偷招兵买马,扩充军备,一来一去几个回合后,清廷恼火了,这根本没有投降的诚意嘛!顺治一怒之下,干脆不谈了,直接开打,可是清廷水师实在太差,不仅没讨得半分便宜,还丢掉了福建沿海大片土地。
不过郑芝龙却慌了,他深知自身荣辱完全取决于郑成功能否投降,于是上书顺治,说郑成功完全是受一些部下挑唆,愿意再次招降,顺治答应其再试一次。这次郑芝龙派自己的二儿子郑世忠前去招抚,毕竟亲兄弟好说话。郑世忠到达福建后,在大哥郑成功面前声泪俱下,直言如果他不投降,父亲恐性命难保。然而即便如此恳切,依然未能动摇郑成功抗清决心,自此清廷利用郑芝龙招降郑成功的计划宣告失败,而郑芝龙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
1661年郑芝龙在北京午门外被斩首,曾经称霸东南的一代枭雄结束了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
小记
郑芝龙本是明末杰出的海商,依靠强大的私人海军舰队称霸东南,但其商人属性注定把个人眼前利益看得过重,不具备一名政治家的格局。明末清初,郑芝龙一直在各个势力间搞政治投机,先是依附弘光、隆武等南明政权,然后又觉得依托清朝对自己的好处更多,就出卖隆武帝,把福建让给了满清。只是他并不了解满清相比明朝,更加专制集权,根本不会允许在富饶的江南出现一个郑氏独立王国,这也就注定了郑芝龙的悲惨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