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耶克：通向地狱之路，是用善良的愿望铺成的
哈耶克：通向地狱之路，是用善良的愿望铺成的
哈耶克的“理性的自负”概念，是对20世纪两大历史灾难——纳粹德国和苏联模式的深刻反思。他认为，这两种看似截然不同的社会模式，其病根都源于对人类理性能力的过度自信。这种过度自信导致了对计划经济和高度理性化社会设计的盲目追求，最终走向了反面。
理性的自负：一个另类的解释
在二战后期，西方主流观点认为纳粹德国是非理性的，而苏联是超理性的，两者相距甚远。但哈耶克提出一个颠覆性的观点：这两种模式的病根是同源的，都来源于“理性的自负”。
哈耶克在1944年出版的《通往奴役之路》中，不仅批判了苏联的计划经济模式，还深入探讨了纳粹主义的思想起源。他指出，纳粹主义并非简单的反理性运动，而是集体主义梦想的极端版本。早在20世纪初，推崇组织计划的思想就在德国产生了很大影响。从1930年代开始，德国建立了强大的计划经济体制，虽然短期内创造了经济奇迹，但这种高度集中的经济控制最终导致了灾难。
人类的必然无知
哈耶克进一步指出，“理性的自负”之所以致命，是因为它试图用理性去穷尽所有知识，设计完美的秩序。但人类的知识总是有局限的，必然包含着无知的一面。因此，计划经济的致命缺陷在于，它要求指挥者达到一种近乎“全知全能”的状态，这实际上是不可能实现的。
相比之下，市场机制通过价格机制自发形成相对合适的价格，这就是典型的自发秩序。这种秩序不需要集中的计划，就能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
哈耶克思想的影响与反思
哈耶克的思想在20世纪经历了波澜起伏的命运。他的《通往奴役之路》起初并未获得广泛认可，但在20世纪70年代后声誉逐渐提升，1974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到了80年代，随着里根和撒切尔的执政，哈耶克的理论影响力达到顶峰。然而，随着近三十年来西方社会的贫富差距拉大、经济增长放缓，人们又开始反思和批评以哈耶克为代表的新自由主义。
哈耶克真正的贡献在于提醒人们警惕那种妄想能够彻底扫除无知的、全知全能式的计划方案。人类真正的成熟，是在勇敢运用理性的同时，直面自己永远不可能完全摆脱的无知，勇敢地与不确定性共存。
本文节选自《刘擎西方现代思想讲义》，作者刘擎是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政治学博士，华东师范大学紫江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领域为西方思想史、政治哲学、世界政治与当代政治思潮。
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20世纪西方著名的经济学家和政治哲学家，当代新自由主义思潮的代表人物。原籍奥地利，后于1931年迁居英国并于1938年获得英国国籍。他一生从事教学和著述，主要著作有《货币理论和商业盛衰周期性》《价格与生产》《利润、利息和投资》、《资本的纯理论》《通往奴役之路》《个人主义与经济秩序》《感觉的秩序》《自由宪章》和《法律、立法和自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