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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雅言”、“通语”到“官话”,普通话是如何演化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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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雅言”、“通语”到“官话”,普通话是如何演化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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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话是现代汉民族共同语的通俗叫法,同时也是全国各民族通用的语言。从远古时期的方言到现代普通话的形成,经历了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


扬雄和他所著《方言》

春秋战国之际,各个国家都有各自的语言文字体系。汉代的《礼记·王制》记载:“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嗜欲不同。”西汉学者扬雄在《方言》一文中把西汉方言分为13类。东汉学者许慎的《说文解字·叙》记载:“诸侯力政,不统于王,……言语异声,文字异形。”

其实,这种现象在世界其他民族语言中也普遍存在。各种语言都是多种方言的集合体。在历史长河中,各民族在从原始部落、封建社会走向现代民族国家的过程中,都逐步形成了一种民族内部大多数成员所共同掌握和使用的语言。这种标准语,在语言学上叫做民族共同语。

每种民族共同语,都是在本民族多种方言中的一种方言的基础上形成的。如英语标准音来自英格兰东南部、特别是伦敦地区,德语的标准音主要源自汉诺威,意大利标准音源自托斯卡纳语中的佛罗伦萨方言等等。作为民族共同语基础的方言就叫做基础方言。

汉民族共同语的最早版本是“雅言”。“雅”,正也,“雅言”就是规范的语言,其音系为华夏传统的上古音系。雅言形成于夏朝,发展于商朝,成熟于周朝。各历史时期汉民族共同语多以中原地区的方言为基础,以都城所在地的方言为语音标准。

(河洛地区图)

商周两朝,都定都于河洛地区(黄河与洛河之间的地区)。因此,当时就以河洛口音作为“雅言”。周朝时,汉语标准语是洛阳雅言,主要流行于黄河流域以洛阳为中心的中原地区,其结晶是《诗经》的语言。

孔子日常说的是鲁语。而他周游列国和给三千弟子授课时,则使用洛阳雅言。《论语·述而第七》中提到“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就是说,孔子诵读《诗经》《尚书》和举行礼事时,都用雅言。


孔子讲学

春秋战国时期虽然有了雅言,但各诸侯国各自为政,语言文字各不相同。秦统一全国后,在语音层面,以陕西关中一带的方言和雅言为基础,形成了“秦音”;在书写层面,推行“书同文”政策,以秦国小篆取代了六国使用的战国古文字。

(战国七雄)

扬雄在《方言》一文中提到了“通语”。这个“通语”是“雅言”的另一种说法。汉宣帝征召能正确诵读《仓颉篇》的齐人,规范语言,在全国推广了“通语”。

东汉之后,曹魏、西晋、北魏等朝代相继建都于洛阳,承继汉代音韵,以洛阳雅言为国语。

西晋时期,士子纷纷南渡,将北方的“雅言”带入了南方,如谢安。当时南方人觉得谢安读诗非常好听,于是竞相模仿,世称“洛生咏”。南渡士族的洛阳话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吴语的影响,洛语与吴语结合形成了金陵雅音,又称吴音南京话


魏晋名士谢安

北魏是拓跋鲜卑建立的政权。北魏孝文帝实行了汉化改革,推行汉服汉音,积极推行“通语”,明令“诏断北语(鲜卑语),一从正音(通语)”。他规定,官员如果不用“通语”,将“降爵黜官”或“免所居官”。在孝文帝的推动下,北方形成了“北朝雅音”


北魏孝文帝

隋朝是一个大一统的王朝。隋朝语言学家陆法言写了《切韵》一书,结合“金陵雅音”和“北朝雅音”,规范了标准语音,形成了一套通行全国的新的标准语音系统。唐朝继承了这一套系统。隋唐兴科举,建立了以汉语汉字为基础的全国性人才选拔机制,确保了通用语言的规范和普及。

(陆法言著《切韵》)

南宋时期,由于南北对峙,就同时形成了两套语音系统——“北方官话”和“南方官话”;“北方官话”以华北地区为基准,而“南方官话”则以南京为基准。

在这个时期,幽州(今北京)渐渐形成了一套语音系统,称为“幽州语”。这套幽州语随着时间的流传,演化成为我们今天遍行南北的普通话。元朝定都“大都”(今北京)后,形成了元大都语音(今北京话)。“大都话”,就是原本的“幽州语”。

明朝建立后,江淮官话成为权威方言。明朝以“原雅音”为正音,前期都城在南京,官话以南京音为基础。为了消除蒙古语音对汉语的影响,朱元璋颁布了《洪武正韵》,试图恢复传统的读音。永乐年间迁都北京,来自南京的迁入者众多,北京又形成了新的北京话

(《洪武正韵》)

清朝早期,南京官话仍为官方主流标准语。清朝实行异地官员制度,官员到外省做官,只能使用全国通行的官话。清朝的夏仁虎《旧京琐记》中对当时纷杂的语言现状描绘道:京师“言庞语杂,然亦各有界限。旗下话、土话、官话,久习者一闻而辨之”。

雍正帝不遗余力地推广以北京音为标准的官话:“官员有莅民之责,其语言必使人共晓,然后可以通达民情,而办理无误”。雍正八年,清朝设立正音馆,推广以北京音为标准的北京官话。到清代中后期,北京官话逐渐取代南京官话。

元、明、清以来,北京一直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因此,各地赴京应考、经商的人很多。久而久之,他们学会了北京话。开始,这种话只在官场使用,所以称“官话”。后来,会说官话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在民族共同语意义上的“普通话”和“国语”两种名称应运而生。

“普通话”这个词最早出现于清末。1902年,京师大学堂总教习吴汝纶去日本考察,发现日本已经推广了以东京话为基准的全国通用语音。他回归后提议,推行一种全国通用的语言。1906年,学者朱文熊在《江苏新字母》一书中把汉语分为“国文”(文言文)、“普通话”“俗语”(方言)。他不仅提出了“普通话”的名称,而且把“普通话”明确定位为“各省通行之话”。

“国语”这一名称是鸦片战争以后提出来的,吴汝纶被认为是最早提到“国语”名称的学者。1909年,江谦正式提出把“北京官话”定名为“国语”。清朝设立了“国语编审委员会”。

1911年,清政府学部通过的《统一国语办法案》,以政府文件形式正式赋予“国语”一词以国家通用语的含义,明确“国语”须以“京音”和“官话”为基准,并且重申了学堂教授“国语”的重要性。

到了民国时期,直到1924年的“国语统一筹备会”,决议使用北京语为国语。北京语音被正式确定为标准音。

◆普通话的正式确定和普及

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中国的文盲率高达80%。因此,迅速提升国民文化素质成为刻不容缓的首要任务。

1953年,国家以承德市滦平县为普通话标准音的主要采集地。

(承德市滦平县金山岭)

1955年10月召开的“全国文字改革会议”和“现代汉语规范问题学术会议”,决定废弃“国语”称谓,“将规范的现代汉语(同时也是中国各民族间的族际共通话)定名为普通话。”

1955年10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题为《为促进汉字改革、推广普通话、实现汉语规范化而努力 》的社论。文中提到:“汉民族共同语,就是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的普通话。”

(《人们日报》社论/1955年10月26日)

1956年2月6日,国务院发出关于推广普通话的指示,把普通话的定义增补为“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这个定义从语音、词汇、语法三个方面明确规定了普通话的标准。其中,普通话三字的含义是“普遍”和“共通”的意思。

1958年2月,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正式批准公布了《汉语拼音方案》。

2001年1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生效,该法所称“国家通用语言”就是普通话。

◆汉语书面语和口语的统一过程

古代汉民族共同语的书面语在殷商时代就出现了,到先秦时期已经较为成熟。“五四”以前的两千年,汉民族共同语是文言文由于口语的不断发展,书面语与口语逐渐脱节。

到了唐宋时期,一种接近口语的书面语——白话产生了。唐宋以来,用白话写作的文学作品很多,如唐代的变文,宋代的语录,宋、元的话本,以及宋、金、元的诸宫调和元曲,而影响最大的则是明清时期小说,如《水游传》《西游记》《金瓶梅》《儒林外史》《红楼梦》等。

(白话小说)

清代末年就有人提出“崇白话而弃文言”。经过五四“新文化运动”,白话文代替了文言文成为正式书面语。另一方面,“国语运动”蓬勃开展,促使北京语音成为全民族共同语的标准音。这两个运动互相影响,使书面语和口语接近起来,形成了现代汉民族共同语。

古代的雅言,使用者主要是贵族、官员、学者和文人等人群。一部普通话形成和普及的历史,同时也是官方标准语逐步普及的过程。

普通话是现代汉民族共同语的通俗叫法,同时也是全国各民族通用的语言。据调查数据,截至2000年,全国普通话的普及率已达到了8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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