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智库视角下的俄军后勤保障：从改革到战场实践的全面剖析
美智库视角下的俄军后勤保障：从改革到战场实践的全面剖析
2023年12月，美兰德公司发布《俄罗斯武装部队的后勤和保障》报告，从俄乌冲突未爆发前就存在的隐患和战场实际情况两个方面，梳理了俄军后勤保障的基本情况。本文对该报告的主要观点做了整理和归纳，报告认为，俄军物资技术保障系统运行不佳的重要原因在于改革不见成效和对战场研判有误。
图1 俄罗斯通过铁路运输装备
一、俄军后勤保障基本情况
2010年，俄军将后勤保障作为军事改革重点，将装备保障和后勤技术保障合并，成立为新的物资技术保障系统，以建立高效协调的后勤保障机制，多措并举提高后勤保障效能，旨在改变其落后和低效的后勤保障面貌。
一是调整物资技术保障系统架构。改革后，俄军的物资技术保障系统由专门的国防部副部长负责管理，具有严格的纵向管理制度。该系统由三个总体部门（资源部、运输支持和维修维护部、公用事业部）、三个主要军事总局（导弹和炮兵总局、汽车装甲坦克总局、铁道兵总局）和三个行政部门（计量部、牺牲人员抚恤部、物资技术保障系统监测部）组成。具体后勤保障行动由负责物资技术保障的国防部副部长下辖的10个管理机构执行，主要负责后勤规划、保障部队管理、法律监管和组织训练等工作。各军种、战区部队和大型兵团均由1名副职领导兼任本级物资技术保障参谋部负责人，统管后勤保障相关事宜。
二是优化军兵种保障能力。2008年开始，俄军启动“新面貌”军事改革，以旅取代师作为主要战术单位，旨在解决物资技术保障等相关职能在不同机构之间高度分散、资源管理效率低等问题，使俄军物资技术保障系统更精简和更高效。此外，将空军和空天防御部队合并，组建成立新的空天军，并成立空天军最高司令部后勤部，便于统一组织协调和管理。
三是强化物资技术保障能力。
燃料供给方面，俄军已完成43个机场固定加油站的现代化改造，并增设消防安全设备，在提升燃油补给效率同时，强化消防安全。
物资储存方面，升级改造老旧仓储设施，将废弃仓库整合为新式大型后勤中心，其中位于莫斯科附近的“奈良后勤中心”可存储来自17个基地和仓库的2000台设备和材料。
货物运输方面，通过《关于俄罗斯联邦公路和道路活动联邦法第31条和第31.1条的修正案》以及《关于俄罗斯联邦某些立法法案的修正案》等法律法规，强化境内公路设施建设，提升重型和超大货物的陆运能力。
武器维修方面，引入武器装备维修维护外包服务，组建机动维修旅，将指挥官从对武器和特种装备维护等“非核心”活动中解放出来。
保障手段方面，俄空天军正在升级机场工程设备和航空飞行保障的技术，确保至少57%的航空飞行保障工作是现代化的，减少与飞机发动机故障相关的事故，并将机场运营单位的效率提高了30%。
二、乌克兰危机未爆发前俄军后勤保障存在的缺陷
俄军采取一系列措施对后勤保障进行改革，虽取得一定效果，但其物资技术保障系统仍存在较多的问题和漏洞，为军事行动的不利埋下隐患。
一是腐败问题严重。在过去七年中，俄国防部和工业贸易部的几名官员因腐败被拘留或逮捕，而《透明国际政府2020年国防诚信指数》显示，俄罗斯国防和安全机构的总体腐败风险很高，严重阻碍了军事改革的进程。
二是改革不见成效。俄军物资技术保障系统持续存在的问题以及改革的失败，使俄军后勤系统难以应对战场快速变化所导致的保障需求变化。截至2017年，食品供应系统没有为潜在的局部战争或军事冲突做好充分准备，承包商仓库中的食品库存也没有做好明确标记。为了解决仓储问题，过去几年俄军一直在进行仓储改革，创建技术更先进、更自动化的仓储综合体，但这些改进可能来得太晚或太慢，并且缺乏执行力和监督。
三是军队结构不合理。俄军武装力量结构的变化，特别是军区和舰队中汽车旅的取消和汽车营数量的减少，削弱了公路运送货物的能力。在战争时期，俄军的物资装卸作业只能由固定的后勤和技术保障中心提供，致使其在行动中缺乏灵活的货物装卸能力；在和平时期，物资技术保障旅和后勤支援营没有专职货物装卸单位，物资运输效率较低。
四是组织协调混乱。截至2020年，俄军组织改革并未解决众多后勤参与者之间的协调问题。一些军事单位（如食堂）名义上只隶属于单一部门，但实际上根据不同的条令条例，由不同的部门提供资金，并且隶属于两个甚至更多的机构。此外，俄军还存在物资技术保障的资金分配不足且拨款缓慢，备件的统计和分配繁琐等问题。
五是新组建的空天军保障能力低下。俄空天军的机场保障服务一直相对落后，机场维护设备（如除防冰设备）老化率较高，部分设备已停产。临时机场方面，大多数机场所需设备体积庞大，需要通过铁路或水路低速运输，致使临时机场建设缓慢。
六是缺乏保障大规模地面行动的经验。虽然俄军物资技术保障系统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中取得了成功，但由于俄叙领土并不接壤且路途遥远，主要依赖空中和海上运输，陆路运输并未获取更多经验。并且在叙利亚的行动中，后勤活动一直处于武装力量保护之内，没有受到过多干扰，无法发现陆路运输存在的问题。
七是保障的自动化水平较低。俄军运行着一个以“推式”后勤为主的物资技术保障系统，一般在冲突开始前几个月通过预先确定的消耗率，将事先准备好的资源“推送”到战斗部队。但在一份调查中发现，俄军区和舰队的物资技术保障系统的自动化水平低，造成了一些部队有多达40%的工作时间浪费。
八是演习中暴露出诸多问题。2020-2021年间，俄军开展了多达1168项保障演习活动，以提高物资技术保障系统的战备状态，但一些俄罗斯学者在研究后发现许多问题，包括：外包的加油公司没有足够的武装力量抵御攻击；现有的加油站已经过时；补给队伍和指挥官之间缺乏可靠的通信手段；缺乏维修特殊加油设备的设备；缺乏满足大规模加油需求的设备。
三、乌克兰危机中俄军后勤保障暴露的问题
乌克兰危机中，俄军武装力量在部队规划指挥方面出现了重大失误，加之其后勤保障方面长期存在的缺陷，致使物资技术保障系统表现不佳，影响其作战部队的发挥。
一是战前保障计划不充分。俄军最初的军事设想为：乌克兰军队的抵抗能力弱，并且俄军地面部队及其后勤线路的安全可以承受很大的风险。但事实证明，俄军的“推式”后勤系统表现不佳，实际所受阻力远超预期。此外，由于技术和人为失误，前线部队和后方地区之间作战信息交换效率低下，进一步增加获得物资补给的难度。
二是整体动员不足。为确保作战行动的突然性，俄军最初的进攻计划是在非常保密的情况下制定的，导致大量武装力量没有为此次行动做好充足的作战准备，军事后勤行动的各个参与者间缺少协调，削弱了其战场环境适应能力。尽管其中许多部队已经在乌克兰附近部署了数周甚至数月，但作战部队在行动开始前不到24小时才收到通知。战前，一些俄罗斯学者提出，后勤保障只有通过“后勤保障力量、军事科学研究组织和军事工业企业之间的密切配合”才能取得成功，而这种紧密协作实际并没有发生。
三是后勤保障过于依赖铁路运输。在现代武装冲突中，仅使用一种运输方式并不能保证及时完成后勤运输任务。尽管铁路运输在俄罗斯境内非常可靠，但在白俄罗斯境内面临被破坏的风险。俄军无法获得对乌克兰铁路网络的主导权，导致了部分军事目标无法实现。如，在基辅作战行动中，由于乌军的强烈抵抗，俄军无法顺利控制霍斯托梅尔机场附近的铁路线，建立后勤补给枢纽，导致基辅作战行动的失败。
四是补给线路缺乏防护。虽然俄军军事手册详细描述了战时军事行动中的潜在威胁以及相关应对措施，并且特别强调无人机带来的挑战。但在乌克兰战场上，俄军后勤补给车队缺乏保护，特别是缺乏针对无人机的防护。在行动初期，俄军沿着防守较弱的路线推进，在一些地区取得了较好的战果。但随着作战行动的持续，由于对战场环境考虑不充分，战场防御能力的不足，无法有效抵抗乌军对未受保护的后方地区的攻击，俄军不得不原地休整，甚至需要后撤，以确保补给线路安全。
五是燃料补给困难重重。俄军营级战术群通常在随行中配有两辆满载燃料的加油车，这些加油车需要在4~5天补给一次，若是进行高强度战斗，补给会更加频繁。在某些情况下，运油车还必须克服主要补给路线上的交通拥堵，才能到达前方部队。此外，乌克兰步兵、火炮和武装无人机对运输车队的攻击，也进一步降低了燃料补给效率。
六是弹药维护和重装效果不佳。俄军在钝感推进剂和火药技术方面的创新并未落实在火炮弹药中，未强化防护的仓库往往会在受到攻击时发生爆炸。在2022年4月初开始的第二阶段冲突中，俄罗斯加强了在顿巴斯地区的行动，使用加农炮和火箭炮进行火力支援，弹药消耗率更高。此外，这些弹药的体积和重量都非常大，一个营齐射的128枚220毫米火箭弹，总重量超过34.47吨，重新装填还需要使用特殊车辆，这些问题无疑给弹药运输和装卸带来更为严峻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