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土简牍看"隶变"

从出土简牍看"隶变"

"隶变"是中国书法史上一个重要的演变过程，它不仅改变了汉字的书写形式，更为中国书法艺术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从战国时期的篆书到汉代成熟的隶书，再到楷书、行书和草书的形成，这一演变过程体现了中国文字从实用走向艺术的转变。本文将通过出土简牍的实例，探讨这一重要历史进程。

狭义隶变：篆书向隶书的演变

狭义的隶变主要指的是篆书演变为隶书的过程。这一演变最早可以追溯到战国中晚期，当时的简牍形制要求人们采用横向排叠的书写方式，加之书写速度的需要，促使了隶变的悄然开始。

《青川木牍》是这一时期的代表性作品，其中既有与篆书完全相同的字形，也有与汉简相近的字形，但大多数字都呈现出篆隶迭变的状态，体现了从篆书向隶书过渡的特点。

青川木牍

秦朝小篆的出现并没有阻止民间隶变的进程。《云梦睡虎地秦简》展示了隶书更成熟的特征，其结体倚斜、线条有提按节奏，并出现了方折线条与结构。《天水放马滩秦简》则进一步展现了隶书的起笔重驻、收笔轻提的特征，这是成熟隶书"蚕头雁尾"的雏形。

云梦睡虎地秦简

天水放马滩秦简

到了西汉初期，隶书已基本成熟。马王堆帛书《老子乙本》展示了开放式的空间结构，强调波挑，一列字的最后一划常拉长伸展，于端庄严谨中现活泼生动。至西汉晚期，隶书趋于成熟，如汉宣帝《元康四年简》与连云港出土的《名谒》。

连云港出土名谒

东汉中晚期，隶书达到鼎盛，出现了多种鲜明风格。庙堂一路如《乙瑛》《史晨》，灵秀一路如《礼器》《曹全》，雄浑一路如《张迁》《鲜于璜》，率意一路如东汉三颂与《开通褒斜道刻石》。至东汉末期，官方之《熹平石经》已见隶书略为僵化，狭义隶变之演进基本完结。

乙瑛碑

广义隶变：隶书向楷行草的演变

在西汉早中期，隶书发展出正体与草体两个方向。正体向着标准化与风格化的方向发展，而草体则更加多变，更敏锐地反映时代意向与字体演进选择，逐渐演化出楷行草三体。

草书最早出现，从西汉早期马王堆《遣策》就带有草化倾向，到西汉晚期的《永光元年简》已经出现固定的草法，至新莽时期已经成熟。此时的草书均带隶势，字字独立，被称为"章草"。东汉时的《公孙君方》点划狼藉、荒率自然，可作为东汉早期简牍草书的杰作。

马王堆3号墓遣策

至东汉末期，张芝现世，又有崔瑗、杜操诸公，如众星捧月，草法大盛。这从赵壹《非草书》也可见一斑。

楷书在东汉中晚期的简牍中逐渐孕育而出，如《永和二年简》开始去除波挑，出现类似楷书的结构与点划，可视为楷书开端之例证。

永和二年简

行书则是和楷书相互影响，一起萌芽起来的，如出土于河北沧县的《朱书砖》，除略具楷法之外，笔画有连带简化，可视为行书发展初级阶段。

朱书砖

至汉末魏初，钟繇的"钟书三体"即含"章程书"与"行狎书"，可佐证楷行书的发展。此后隶书的主体地位为楷行草书取代，广义的隶变大体完结。

隶变的意义

在漫长的隶变过程中，快速书写的要求极大地丰富了笔法。商代甲骨文至秦小篆严谨庄重的气氛被运动生动的线条打破了。在提按、疾徐、中锋侧锋、藏锋露锋之间，线条独立了，自由了，配合由此而来空间章法上的变化，形成一个无比丰富的语汇系统。使中国书法成为"中国各类造型艺术和表现艺术的灵魂"。故尔在书法史上，我们将隶变的过程称为书法艺术自觉的先导。而隶变带来的篆隶相混、古今杂形的现象也使汉代书法称为书史上最不拘一格，包容万象的时代。这样的字体资源基础也称为汉代书法艺术达到高峰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