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计成与《园冶》
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计成与《园冶》
苏州园林甲天下，而《园冶》堪称中国园林艺术理论的巅峰之作。这部诞生于明代的园林著作，不仅凝聚了作者计成毕生的造园智慧，更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美学追求。
计成，字无否，号否道人，是明代著名的园林设计师。他出生于苏州松陵（今吴江）的书香门第，自幼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计成的人生经历与其名字中的"否"字有着奇妙的呼应。在《易经》中，"否卦"象征着由泰变否，从好到坏的转变。计成的人生轨迹也是如此，从幼年的优渥生活到中年的家道中落，再到晚年在园林设计领域的辉煌成就，展现了人生的起伏与转折。
明代内阁文库藏刻本《园冶》序刊 日本国立公文书馆藏 图源：光明日报
计成的学养深厚，不仅文笔出众，擅长骈文，而且学问广博，涉猎广泛。他在《园冶》一书中引用了20余部典籍，涵盖了儒家经典、史书、诸子百家以及文学作品，展现了其渊博的学识。此外，计成还精通绘画，尤其推崇北方山水画家荆浩、关仝的画风，这为他后来在园林设计中追求雄伟险峻的气势奠定了基础。
《匡庐图》荆浩 五代十国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山溪待渡图》关仝 五代十国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计成青年时期热衷于旅行，足迹遍及江苏、北京、湖北等地，历时十余年。这段游历经历让他汲取了北方建筑的精髓，为《园冶》注入了新的活力。在镇江的一次偶然机会，计成展现了自己的园林设计才能。他通过模仿真山形态堆叠石头，创作出惟妙惟肖的假山，赢得了在场观众的赞叹。这次成功的设计让他名声大噪，获得了江西布政使吴玄的青睐，受邀设计"东第园"。
《红杏湖石图》文徵明 明 故宫博物院藏
《东园图卷》文徵明 明 故宫博物院藏
计成在《园冶》中提出了"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园林设计理念，强调园林设计应顺应自然，追求真实与自然之美。这一理念在《园冶》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例如，在《相地篇》中，他提出在接近水源的位置建造虚阁，营造神秘感；在《掇山篇》中，他主张按照真山脉理布置假山，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这些设计思想至今仍被广泛应用于园林设计中。
狮子林“修竹阁” 图源：苏州园林官微
董诰《寄畅园》图中可见山石组及山径 图源：《建筑史学刊》2023年第4期
《园冶》的诞生充满了传奇色彩。计成晚年得子，为了确保后代能够继承自己的造园技艺，他将毕生所学撰写成书。然而，计成可能预料到后代不会从事园林行业，因此决定将《园冶》公开发行，面向社会。这一决定虽然在当时并未获得广泛认可，但在数百年后的今天，却让《园冶》成为了园林艺术领域的经典之作。
《园冶》日本抄本 图源网络
《园冶》在明清时期并未得到广泛重视，直到民国年间才从日本传回国内，重新引起关注。这部著作在日本得到了珍藏和多次再版，对日本的造园学、美术、文学等领域产生了深远影响。20世纪20年代，中国学者陈植在日本留学期间发现了明版全本《园冶》，这一发现引发了国内对《园冶》的研究热潮。
国家图书馆藏本（西谛本）《园治兴造论》书影
计成的一生充满了曲折与转变，从书香门第的子弟到园林设计大师，从家道中落到晚年成名，他的经历与《园冶》的命运相互映照。《园冶》不仅是一部园林设计的专著，更是一部体现中国传统文化智慧的杰作。它告诉我们，成功并非唯一的道路，即使在困境中，也能通过不懈的努力和智慧，开辟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本文原文来自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