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是下一个拿欧洲三大的女性导演
她或许是下一个拿欧洲三大的女性导演
安德里亚·阿诺德是近年极受关注的女性导演之一,她以尤其成熟的视听体系架构起整个创作谱系。2024年的《鸟》虽说“波澜不惊”,但却被众多媒体称为“去年戛纳最被低估的一部”。
《鸟》电影海报
而事实上,阿诺德从首部短片作品《乳汁》(1998)开始便在戛纳电影节备受关注,长片《红色之路》《鱼缸》《美国甜心》《鸟》不断延续着阿诺德特有的气质,她始终将镜头对准不同群体、不同年龄、不同肤色的女性,从细小的情感、关于成长/复仇的叙述到更深层的议题讨论,阿诺德的电影之路清晰可见。
影像风格的延续与创新
事实上,就影像风格而言,阿诺德一直在延续一个路子不断深入。手持摄影所带的自由感、呼吸感和流动性在其电影中被最大限度的发挥,当然这离不开摄影师罗比·瑞恩。在一篇采访中,瑞恩说:“通常,我们的主要对话就是确认我们所说的计划是否能够实现。我们已经有了沟通的捷径,做过几次了。那是一种很愉快的状态,我知道安德里亚需要什么,想要什么,而我也能为她实现。”
两人从短片《黄蜂》便开始合作,显然继承了意大利新现实主义、法国新浪潮、实验电影对手持摄影的忠诚。事实上,这一摄影方式,手持摄影、跟踪镜头、自然光效已然从新兴的摄影技巧成为风格化的写作方式。
《黄蜂》电影截图
长片首作《红色之路》便是关于“观察/监视”与“跟踪”的故事,其中大量的跟踪镜头,在营造窥视感的同时,一种动荡不安的情绪始终环绕;《鱼缸》中有着大量的镜头跟随女主角米娅的奔跑,从“奔跑”到最后的“出走”似乎是米娅的青春寓言以及终结;《美国甜心》可以说是《鱼缸》的延续之作,以公路片为外壳,在晃动的摄影中看到破碎、混乱的一代人的青春。
《红色之路》电影截图
始终会有人对这样自由的影像所着迷!当摄影师透过摄影机与拍摄对象展开有节奏韵律的视觉舞蹈,这时候的电影不会是冷冰冰地,所以在阿诺德的电影中可以感受到的是极为私密的情感韵动。
特别的是,阿诺德似乎很喜欢主观镜头,手持摄影在她的电影中常常带来一种特别的“注视”。轻轻地扫过路上的某个人、某地动物,亦即主角的目光所至,我们悉数得知。孤单之人的故事总是夹杂着一丝敏感和脆弱,阿诺德非常善于捕捉稍纵即逝的情绪。在某些时刻,人物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够将其内心活动表露无遗。她用最琐碎的细节,勾勒出一个个鲜活的女性。因而不可避免地会将眼睛或者侧脸作为特写。也就是说,镜头固定在她们的脸庞上,情感的链接便被搭建;亦或者是看她们所看,从而感她们所感。在这种变动不居的“注视”下,阿诺德的电影被赋予了女性灵动和细腻的气质。
仅从《鸟》说起,这一新作在使用更多“新招”的同时也是诸多技巧的“集合”。《鸟》突破性地加入了手机摄影,它更加温柔、轻盈,而手机摄影所带来的更多主观镜头使得影片更保有一种情感的私密性。当16mm的胶片与手持摄影和自然光效配合得天衣无缝,不仅淡化了特效带来的虚假,更重要的是随身体摇晃、游动、舞蹈的摄影在影片中被放大,青少年疯狂的身体表现和自然景观所禀赋的浓烈浪漫主义之间的平衡才是本片最为美妙的地方。
《鸟》电影截图
《鸟》的创作动机与象征意义
《鸟》的创作可能是一种注定。
倘若仔细观察,阿诺德的每部长片中都有着群鸟飞过的画面,鸟叫作为画外音显得格外灵动并有着特殊的意味,不难看出阿诺德对鸟/动物的迷恋。《红色之路》中的女主角杰姬就被称为“那只鸟”,而影片实际上讲述的便是一个母亲的复仇故事,杰姬隐忍而强大。在她打电话愿意和解、推门而出的这一片段中,你一定会注意到鸟叫声在此刻的魔力,宁静、温和同样有着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大胆猜测阿诺德渴望将女性比作“鸟”,或许是为了它们的自由。那么《鸟》的诞生也许更加特别。
《鸟》电影截图
《鸟》宛如蒙上了一层神秘主义的面纱,更具有魔幻现实主义的气质。影片开始便是小女主角贝莉望着栏杆外的鸟群,她用手机拍下,投影在墙上反复看着。实际上,这一影像技巧已经在诸多电影中出现,而《鸟》却独特地使用竖屏的方式再次打破了电影和观众之间的“墙”。竖屏的魅力究竟何在?或许不仅仅是一种新的电影形式,不仅是新兴的技巧,在这里它是一个“小小的世界”,是贝莉所有的世界。
在一场风暴后的宁静时刻,贝莉躺在草地上,风轻轻地吹响着自然的美好。鸟来到了贝莉的身边。值得注意的是,鸟和贝莉似乎存在性别的错位。贝莉将头发剪掉作为成长的标志,而鸟的出现是穿着裙子的,鸟可以自由地跳舞,贝莉却拒绝穿上裙子。或许在这时鸟本身是无性别意识的,在和贝莉的相处中,渐渐拥有了自己的身份(寻找父亲这一过程意味着对身份的寻找)。而形成对应的是,贝莉在初次月经、化眼影的时候同样开始拥有自己的性别身份。而在这一过程中,可见的是两人的脆弱、敏感、痛苦以及成长。鸟这一角色并未如此男性化,便已然可以识别阿诺德的创作初衷,鸟并非“第二位父亲”。在这一意义上,《鸟》是如此酷儿,它旗帜鲜明地标志出性别意识本身的流动和形成,以及爱本身的无边界、无族群,更重要的是爱意不只是男女之情。
《鸟》电影截图
成长经历与创作理念
成长经历了塑造了阿诺德和她的电影。女性的故事究竟该如何讲述?这一问题在2024年已经被反复讨论,我们看过了《热辣滚烫》,也看过了《坠落的审判》,更有年末的“狂欢之作”《好东西》……
“女性主义电影者电影最初是把纪录片看作是表现妇女生活‘真实’的一种形式。”“先锋电影的政治的、无政府主义的基本要素提供了常规电影运用现实主义手法之外的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虚构和记录相结合的电影。”[1] 越来越多的女性主义创作者用虚构的故事片来表达自己的内心。不得不承认,《鸟》真诚且温柔,用最琐碎、细微的细节创造了一个动人的虚构故事!安德里亚·阿诺德是不同的。她的电影秉持着私密情感的倾注,宏大历史和种种议题看似被丢掷在身后。
《鸟》电影截图
无意义去比较这些电影的差异,但抛开导演的性别而去谈论这些电影也许也是一种选择。卢卡斯的《亲密》(2022)、卡洛·西罗尼的《与艾琳的那个夏天》(2024)、夏洛特·威尔斯的《晒后假日》(2022)都是具有强私人性的电影,并非指的是导演的作者意识,而是创作情感的涌入。以及这一些电影都在不同程度上讲述了“成长”的故事,它们没有那么热辣的情节起伏,没有那么深刻的议题讨论,更不是女性导演的抒发,而是一种“目光”所在——对自我记忆的注视,淡化性别的边界而是转向对痛苦和爱意的书写。
我们时刻期待着女性电影,但也需要时刻警惕对女性电影的贩卖。在某种意义上,也许我们需要看到的是一种真实的影像。
[1] [英]休索海姆:《激情的梳理一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导论》,艾晓明、宋素凤、冯芃芃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3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