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西侯度：人类第一把圣火的诞生地
梦回西侯度：人类第一把圣火的诞生地
近期，我常常梦到一处地方，那便是令我心心念念的人类火种发祥地——西侯度。“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登幽州台歌》）约 180 万年前，在华夏大地的黄土高原之上，有一个叫做西侯度的所在。
彼时，那里还是一片广袤的草原，树木繁茂，溪流潺潺，巨河鲤、羚羊、古中国野牛、山西披毛犀、中华长鼻三趾马、野猪、兔、鬣狗、剑齿象、三门马等动物在此悠然自得地穿梭往来。忽然有一天，一阵火在雷声过后自天而降，地面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吓坏了西侯度人。然而，在他们惊慌失措之后，却嗅到了食物的香味，于是这团火便成了他们心中的神祗。此后，西侯度人爱上了“烧烤”。吃剩的马牙、烧骨，连同用来刮肉的石片，顺着河流漂下，堆积在一处河湾里。日积月累，河湾被砂石和黄土掩埋。这便造就了举世闻名的西侯度遗址。
西侯度遗址坐落于山西省西南角的古魏大地芮城县。黄河沿着晋陕峡谷汹涌向南，在山西的西南角陡然急转，绕过中条山，划出一个巨大的弯，而后掉头东去。这个转弯之处，便是风陵渡。西侯度遗址，就位于风陵渡镇西侯度村村东。它的出现，将人类用火的历史从 70 万年前的周口店北京猿人，向前推进了 110 万年。
西侯度遗址的发现，重写了人类用火的篇章，能够认定，此地乃人类第一把圣火的诞生之所。这一论断在学术界获得了普遍认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陈子昂《登幽州台歌》）西侯度遗址属于旧石器时代早期，从中能够窥见黄河中游古人类的生存状况，它是中国最早的人类文化遗迹之一，也是人类第一把火燃烧起来的地方。达尔文在《人类的由来》一书中写道：“火很可能是人类迄今除了语言之外的最大发现。”恩格斯认为：“摩擦生火，第一次使人支配了一种自然力，从而最终把人同动物界分开。”火的发现与使用，让西侯度人告别了生吞活剥的蒙昧，使人与猿彻底区分开来，为人类的进化和人类的文明立下了赫赫功勋。
西侯度，这片土地的文明脉络，已然镌刻在岁月的长卷之中 。芮城是我的家乡，西侯度距离我家不算甚远，但我初识西侯度，还是在几年前。当时在山西调研，因离老家较近，于是我与几位朋友相约前往西侯度一探究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文化墙上“西侯度遗址”那几个古朴典雅的大字，散发着远古的韵味。文化墙对面是圣火公园，建在西侯度遗址发掘点的山坡顶端。其建筑的形状与材料皆独具一格。建筑上部呈伞状，下部呈洞穴状。三个伞状顶分布在两头和中间。外面全部用一根根原木环绕起来，充满原始古朴的气息。这便是圣火公园的遗址陈列馆。大门口有古猿人的石头头像，上面刻着“西侯度一百八十万年猿人头”。大门上方是圣火标识和古色古香的“西侯度遗址”几个大字。
陈列馆内部为木板结构。展示内容分为三个方面。场景重现，着重展示考古发掘现场场景和远古人的生活场景；文物展示，呈现西侯度遗址挖掘出的动物化石、烧骨；多媒体展示，通过触摸屏的形式展示考古知识查询及考古互动智力游戏。陈列馆外面是石阶，向上通往圣火广场，每隔一段便有一组塑像，诸如：“围火烧烤”“围火起舞”，生动再现了一群远古人，以树叶遮体，围着熊熊火堆，手持火种，欢歌热舞，眼中满是喜悦与敬畏。
石阶的尽头是一个山洞。山洞是仿夯土墙打造的黄土肌理建筑，仿若天然洞穴。山洞高耸且宽阔，三人并行也丝毫不显拥挤。沿着石阶向上，来到一处平坦开阔之地，山洞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这里便是圣火广场的取火平台。洞顶颇高，上面是仿真树干和大石；脚下铺满散落的小碎石，还有几块仿真大石。阳光透过山洞顶的“一线天”投射进来，光斑点点，宛如燃起的火焰。
180 万年前，人类祖先正是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凭借智慧获取天火，点燃第一把圣火，开启了人类文明的源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甫《望岳》）站在取火平台上，放眼四顾，山水灵秀。北靠中条山，南有黄河与华山。据说“中华”一词便是取自中条山和华山两山的首字。当然，这一说法我未曾考证过，若您有兴趣，尽可前来一探究竟，加以佐证。
2019 年 3 月 28 日，第二届全国青年运动会的圣火正是在此点燃。西侯度向全国人民传递着生存之火，传递着智慧之火，传递着梦想之火。历史太过悠远漫长，人们难以想象百万年前的景象，但在科学迅猛发展的当下，通过地质学以及卫星图能够分析推断，黄河两岸秦晋的黄土高原，往昔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只因黄河这条细长的河水不断冲刷而形成了幽深宽阔的河谷，从而被阻隔开来。如今这又宽又深的河谷正是奔腾不息的黄河造就的。西侯度的河鱼化石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同时这也证明了黄河地区是人类重要的文明发祥地。
往昔，180 万年前，我们的祖先上古人类在此披荆斩棘，与自然抗争，凭借智慧获取天火，造福人类；今时，家乡儿女在此抚今追昔，汲取力量，定能让圣火精神源远流长；穿越时空，愿我们怀着心灵的感恩与西侯度遗址深情相拥，共迎美好的明天。
2020 年 5 月 14 日初稿于北京，2024年10月18日再稿于美国波士顿。
本文原文来自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