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昆德拉学”家的他需要一本传记吗？｜纪念米兰·昆德拉
反对“昆德拉学”家的他需要一本传记吗？｜纪念米兰·昆德拉
写作的人生，
像上帝与他开的一个玩笑。
[捷克] 米兰·昆德拉
（Milan Kundera，1929—2023）
在由文豪们组成的星空图轴中，米兰·昆德拉无疑是一颗璀璨的明星，尽管可能是不合群的那一颗。小说是他勘探人性的钻头，音乐般的文字节奏是他钻头上的螺纹。今天，在这个应该去纪念他的日子，让我们以一本传记的形式，穿越时空，再次走近这位伟大的作家，亲眼目睹昆德拉一生的起起伏伏，感受他的喜怒哀乐——《昆德拉传：一种作家人生》。
米兰·昆德拉出生在捷克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和文化熏陶。昆德拉五岁时，他的父亲卢德维克便开始引导他进入音乐世界。卢德维克通过有趣的比喻，让音符代表皇宫中的国王、中尉和达官贵人，以形成独特的等级关系。这样的游戏揭示了作曲的奥秘，使昆德拉明白了创作中保持结构一致性和自由的重要原则：“音乐，无论多么复杂，总是在说同一种语言。”
尽管卢德维克温和宽容，但在音乐教育上却十分严厉。当看到儿子通过简单的和弦即兴创作时，他严厉指责儿子的投机取巧。这次经历深深印在昆德拉心中，成年后他在随笔集《被背叛的遗嘱》中提到其父亲愤怒地将他从钢琴前拎起，并塞进桌子底下。1966年，他在访谈中提到父亲对他的影响：“是的。爸爸懂得如何理解他正在演奏的乐曲，因此音符在他手指下都各具其义，在他的演奏中，最小的渐强或减慢都变得积极而富有意义，正是这种方式令我着迷……”对音乐的深刻理解进而为昆德拉的文学创作构建出独特的结构，赋予词语如同音符般的价值和意义。每一部作品都如张张奏鸣曲的乐谱，铿锵、准确、富有深意。
相比当时风靡捷克的诗歌，昆德拉选择用小说家的身份坚实自己的文学龛位，虽然一开始他也读奈兹瓦尔，甚至如痴如狂。诗歌之于当时如阔步行于大街上，而“生活”被挤到了“别处”。对昆德拉而言，小说，或许是通往“别处”的地图。他的小说以其复杂的叙事结构以及对人性的敏锐观察而展开，“离题”地对个人与历史、偶然与必然、自由与命运等主题或关键词进行触碰。
昆德拉放弃诗歌时，将近三十岁。正如他后来所解释的，这一选择远远超出文学范围：“离开诗歌而选择散文，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从一种文体到另一种文体的简单转变。我不是离开诗歌，我背叛了它。对我而言，抒情诗不仅是一种文学体裁，而且首先是一种世界观，一种对世界的态度。我离开这种态度，就像人们离开宗教一般。”令人惊奇的是，此等决裂远非深思熟虑的决定，而几乎是一种偶然顿悟的结果。就在一边撰写关于万楚拉的理论书，一边努力完成剧本《钥匙的主人们》时，作为消遣，昆德拉只用两天便写出了一个短篇小说。对他来说，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练习，他自己也为从中体会到的轻快与乐趣感到吃惊。这为他打开了未曾预料的前景，在1991年出版的《好笑的爱》首个捷克语版本中的一个注释里，他写道：“我找到了自己的调子，相对于世界和我自己的人生的反讽距离，简单地说，我的小说家之路。”这个重要转折点将决定他今后的人生，昆德拉多次提及，特别是1993年在《被背叛的遗嘱》中写道：“当时我深深渴望得到的唯一东西，就是一种清晰而醒悟的目光。终于，我在小说艺术里找到了它。正因为如此，对我来说，成为小说家不仅意味着实践‘文学体裁’中的一种；它是一种态度、一种智慧、一种立场。”
昆德拉虽然出生在捷克斯洛伐克，但他大部分创作是在法国完成的，这种文化背景的交织使他的作品具有独特的跨文化视角。定居法国后，昆德拉逐渐从捷克语创作转向法语写作。语言的转变内蕴一种视野的变换，《生活在别处》和《笑忘录》都呈现出转变带来的新风格和新视角。
法国的生活使他对欧洲文化有了更全面的了解，并促使他反思文学的全球流通问题。这期间的作品不仅反映了中欧的历史和文化，还融入了西欧的哲学和文学传统。他提出，文学应该超越国界，成为全人类共有的财富。在这一理念的指导下，昆德拉积极推广欧洲文学，特别是捷克文学，向世界介绍了卡夫卡、哈谢克等捷克作家的作品。
昆德拉有如下英雄：卡夫卡、托马斯·曼、赫尔曼、万楚拉等，以及现象学家们。《昆德拉传：一种作家人生》还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了解捷克文学和文化的窗口。通过这本书，我们可以深入地了解到还有多少文学的宝藏我们没有充分地挖掘出来。我们不仅可以关注他的作品，还可以关注他的阅读，那是一个激动人心的书单。
通过对昆德拉多重文化身份的探讨，布里埃揭示了这些经历对昆德拉创作的深远影响。昆德拉不仅是一个具有深厚文化背景的作家，也是一个在不同文化中游走的思想者。昆德拉不需要的，是一本只打探他个人隐私的传记，他不愿意自己的“遗嘱”也像卡夫卡的那样被“背叛”，但如果他看到的是一本研究小说著作、客观生平以及无情历史的三重辙迹的话，他想必也会乐见其成。而对于读者的我来说，我需要这本传记，作为我通往他其他作品，以及他所喜欢的作品的门径。在这本传记里，某种程度上昆德拉依旧是隐身的，但我们可以看到些微的轮廓，感知他意欲隐身的缘由。
《昆德拉传：一种作家人生》
[法] 让-多米尼克·布里埃 著
刘云虹 许钧 译
雅众文化 | 南京大学出版社
雅众·传记
2024-6
★ 国内授权引进的首部昆德拉传记
★ 一手资料 引证详实
★ 著名学者、翻译家刘云虹、许钧译本
米兰·昆德拉（Milan Kundera，1929—2023）依然是极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生前多次荣膺国际文学大奖。著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生活在别处》《告别圆舞曲》等作品。他生于捷克，一生跌宕起伏，极富传奇色彩。对于潜心文学创作、刻意回避公众、“遮掩”个人历史的昆德拉，有着各种矛盾的理解与评说；对他的小说，也有着各种悖论性的解读。传记作家布里埃倾力写就的这部里程碑式的昆德拉传记，将昆德拉个人的艺术、文学、政治与精神历程置于大写的历史中加以考察，同时借助与昆德拉有着直接交往的作家、翻译家、评论家提供的一些公开的和迄今尚未发表的资料与谈话内容，深入探寻昆德拉的写作人生，为读者展现了一个鲜活与完整的米兰·昆德拉。
关于译者
刘云虹
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翻译家，译有《我最美好的回忆》《娜侬》《小王子》《知识分子与法兰西激情》《批评与临床》（合译）等法国文学与社科名著。
许钧
浙江大学文科资深教授、博士生导师，翻译家，译有《诉讼笔录》《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现代性的五个悖论》《追忆似水年华》（合译）等法国文学与社科名著。
本文原文来自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