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观看一座大教堂？细数欣赏哥特式建筑的五个视角
如何观看一座大教堂？细数欣赏哥特式建筑的五个视角
哥特式建筑是欧洲中世纪最具代表性的建筑风格之一，其独特的尖拱、飞扶壁和彩色玻璃窗等元素，不仅展现了高超的建筑技艺，更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本文将从五个不同的视角，带你深入了解哥特式建筑的魅力所在。
兰斯大教堂
当我们站在一座哥特式大教堂前，首先感受到的是其宏伟壮观的气势。高耸入云的尖塔、繁复精美的装饰、令人震撼的玫瑰花窗，无不展现出一种超越世俗的神圣感。正如现代主义建筑大师赖特所评价的那样，哥特式大教堂"俨然是以石头为表达方式，冲击人类心灵的最后一波创造浪潮"。
科隆大教堂，尖塔高 157 米，1880 年完工时是全球最高建筑
艺术的民族性
16世纪，正处于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瓦萨里，在其著作《名人传》中将哥特式大教堂斥为"粗野混乱的幻想"，认为它们是北方野蛮的"哥特人"所造的丑恶建筑。这种贬义的评价，实际上反映了当时意大利人对自身传承古典文化的优越感。
有趣的是，到了18-19世纪，随着欧洲民族主义的兴起，各国学者开始为本国的哥特式建筑感到自豪。德意志青年歌德在参观斯特拉斯堡大教堂时，将其形容为"一棵壮观高耸、浓荫广布的上帝之树"，一反前人的审美，赞美起哥特式教堂，认为它们代表了伟大的德意志民族艺术。
斯特拉斯堡大教堂
然而，当我们回到中世纪的历史语境中，会发现哥特式风格并非单纯的民族风格，而是一场在欧洲广泛传播的国际艺术运动。14-15世纪甚至出现了一场被称为"国际哥特式"的艺术运动，这表明哥特式建筑超越了单纯的民族界限，成为一种跨越国界的艺术语言。
结构与技术的视角
从建筑学的角度来看，哥特式建筑最显著的特征在于其独特的结构体系。建筑史家维奥莱·勒·杜克认为，哥特式建筑有一套统一的结构理性，其中尖拱、交叉肋拱、组合束柱、飞扶壁等建筑构件各司其职，共同构成了一个创新的承重系统。
以被认为是第一座哥特式教堂的圣德尼修道院为例，这座12世纪重修的教堂在结构上做出了重大创新。絮热院长在重修时，大胆地将罗马式教堂厚重的墙体替换为支撑用的柱子，形成开放通透的空间。同时，墙壁变薄，可以大面积开窗，解决了罗马式教堂采光不足的问题。教堂外侧则采用了飞扶壁进行支撑，使得整个建筑能够轻盈地向上生长。
象征性解读
哥特式建筑不仅仅是结构的创新，更是一种精神艺术的体现。弗兰克尔将哥特式建筑的审美特性延伸到意义与形式的象征上：教堂平面代表十字架、雕有《最后的审判》的教堂大门代表通往天堂的大门、圣德尼修道院教堂中的十二根立柱代表十二使徒等等。大教堂成为一种精神艺术，所有部件组合起来就是基督的象征。
以沙特尔大教堂为例，其西面的三个门楣分别雕刻了与基督相关的主题：左侧是道成肉身之前的基督，右侧是基督诞生，中间是基督再临时的末日审判。横梁上雕刻着先知、门徒和基督诞生的相关故事场景，与上方的主题相呼应。拱门饰则分别雕刻了黄道十二宫、启示录中的二十四位长老以及中世纪"七艺"的拟人像。这些雕塑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宗教叙事体系，让信徒在进入教堂时就能直观地感受到圣训。
图像学的观看方式
图像学研究关注的是图像所要表达的意义及其反映的时代精神。潘诺夫斯基的《哥特式建筑与经院哲学》指出，中世纪的经院哲学是哥特式教堂出现的思想基础。经院哲学的严谨逻辑与哥特式建筑结构的清晰性、统一性之间存在着对应关系。此外，对光的运用也是哥特式教堂的一大特点。絮热在改造圣德尼修道院教堂时，大量使用彩色玻璃窗，让信众沐浴在天国的荣光之中。
圣德尼修道院教堂的玻璃彩窗
视觉体验的视角
雷希特在《信仰与观看：哥特式大教堂艺术》中提出，要理解哥特式建筑，必须回到中世纪大教堂内的宗教活动场景中。他指出，大教堂的一切设计都围绕着当时最重要的宗教仪式——圣体圣事和当众举扬圣体的活动。在仪式中，象征圣体的面包被高高举起，周围的尖拱、圆柱、彩窗等元素的排列都在加强这种视觉效果。
雷希特对大教堂彩窗的分析尤为精彩。他观察到，彩色玻璃在不同天气、不同季节、一天中不同时刻之下的变化，使得画面中的形象与背景交替得到凸显，有时色彩又会浸染到一起，使画面变得模糊。这种变化使得彩窗上的图像不会像壁画那样有纵深的立体感，而成为一种完全的二维空间。
圣厄斯塔什玻璃彩窗
通过这五个视角，我们不仅能够更全面地理解哥特式建筑的艺术价值，更能感受到其背后深厚的文化内涵。每一座哥特式大教堂都是一座凝固的史诗，等待着我们去细细品味和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