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帛书版《老子》道德经的几个特点

科普：帛书版《老子》道德经的几个特点

《老子》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典籍，其版本众多，其中帛书版《老子》因其独特的学术价值而备受关注。本文将从书、字、序、章四个方面，详细介绍帛书版《老子》的几个特点。

其实，我们作为中国人，接受的9年义务教育、甚至是16年直达大学本科教育，在标准课程里面，都没有老子《道德经》这本书的存在。
现在大概稍微改善了，将《老子》（即是《道德经》之曾用名）作为必读书目列入高中课外读物之中。
“老子”作为一个人物，可能只存在于初中历史课本“孔子问礼于老子”的故事中。
而《道德经》，据在知乎平台上看到的各种回答，甚至还有人认为《道德经》里面有讲“道德”。（其实曾经第一次听说这个书名，第一反应也是这么以为的）
就犹如老婆饼里面没有“老婆”、鱼香肉丝里面没有鱼——
《道德经》里面并没有“道德”连用的这个现代概念，即意为“社会意识形态之一,是人们共同生活及其行为的准则和规范”。
以上所述，只是《老子》这本书的一个最粗浅认知。
那么，帛(bó)书版道德经，究竟是什么版本，以下罗列几个特点，分别是“书、字、序、章”：
1 书：特殊抄写载体与久远的年代
帛，是白色的丝织品。在纸张发明之前，用来抄书，因此称为帛书。
在那个年代抄书多使用竹简，而帛书的形式，大概类似于用黄金做墨水抄书（元代赵孟頫有一个作品即是金墨抄写）。
帛书版道德经，指的是，1973年底-1974年初，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一批帛书，其中包含的一共2部《老子》。
这2个版本的《老子》，随葬于公元前168年（据墓中记录为汉文帝12年），2024-（-168）=2192年，而今年恰好是马王堆发掘完毕50周年，也就是说，这批帛书在地下埋藏了2千1百4十2年，并通过正规发掘重见天日。
随葬的这个时间点，比三国末期的王弼，早400年。
2 字：无避讳字的版本
这2部帛书《老子》，都是以足本5000多字的形式出现的，当然其中出现了不少的破损，导致全文不完整。但这是目前存在的最早的完本。
学者为了区分2个版本，将年代更早的称为“甲本”，年代稍晚的称为“乙本”。
“甲本”《老子》是以秦隶书字体抄写，文中出现了通行本《老子》从没出现过的几个字：“邦”、“恒”等。
为什么这里要提到后世的《老子》里面没有“邦”字的事？就是因为避讳制度，“邦”是汉高祖刘邦的名，所以，在汉朝建立之后（也可能是刘邦死后），抄书就不让写这个“邦”字了。
后续的《老子》版本将“邦”字改写为“国”，将“恒”字改为“常”……所以，这事过了2000年，才知道原来如此。
据学者研究表明，《老子》甲本不仅仅不避讳刘邦，也不避讳秦国的最后几个国君，所以其版本年代可能相当早。
“乙本”《老子》以汉隶书字体抄写。这个版本里面就没有“邦”字了，可见抄写的年代是在汉朝建立之后。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2个版本里面，还存在着很多非常特殊的字。这就造成了2种矛盾：
一是“邦”“恒”等字是非常关键的，对于文义的理解几乎是决定性的，所以一字之差的价值很明显；
一是帛书有很多异体字、假借字甚至错别字，相比通行本其实无甚大差别，所以有些人据此认为其价值不如通行本。
不过，这两种隶书，于今天的我们来讲，几乎没有阅读障碍。这就意味着，今天只要识得汉字的人，可直接上手阅读这两版的原书原图。
3 序：“德”篇在前，“道”篇在后
帛书版《老子》的一大特点是其抄写顺序：先抄“德”篇，后抄“道”篇。
通行本是先出现“道可道，非常道”，而帛书本是先出现“上德不德”，也就是通行本的第38章是作为开头出现的。
这样的差异至今尚未被普遍认识到，所以有人提问：老板，请问：为什么印刷品不是从第一条开始，而是从第三十八条开始，而第一条在中间？（印刷品指的是制作的帛书复原卷《老子甲本拾字补全》）
这位朋友用的是繁体字，不知道是不是大陆人。但这个提问，发现不熟悉帛书《老子》特点的人还有很多。
那么，这种顺序，究竟是一个特殊的版本，还是原始的面貌？这确实造成一个困扰，直到北大汉简本《老子》出现，几乎可以下结论了。
北大汉简本《老子》，是2009年北京大学于香港文物市场接收的一批出土文献其中之一。这一部《老子》于竹简背面写有“老子上经”“老子下经”字样，而“上经”对应“上德不德”篇，“下经”对应“道可道”篇。
汉简本《老子》的年代大概在汉武帝时期。据此，可以认为，其实《老子》原貌，就是以“上德不德”为开篇的。
从而，并没有70年代帛书版刚出土时学者所谓的“法家的传本”，即认为是法家人士将《老子》上下篇序颠倒。这是一个过时的观点。可参看三观之前的文章：
帛书《老子》“德”篇在前，“道”篇在后的简单原因
4 章：无分章，且部分“章”的顺序独特
虽然在篇序上，帛书版和汉简本是一致的。
但在“章序”上，则汉简本与通行本一致。
帛书《老子》的另一个特点是：没有任何分章，只分为2篇。
但汉简本则已经有了明确的分章，分为77章（44+33）。
据此，面对一个“祛魅”的问题：即《老子》“81章”的这个“81”其实并不是一个牢不可破的神圣数字。这个“81”在一开始的时候根本不存在，而是人为造就的“81”。
虽然帛书《老子》没有分章，但可以与通行本找到全部对应分章点。
不过又有朋友提问：怎么只到79章？怎么没有80-81章？
这就是帛书版的章序独特之处。但并没有特别混乱，其实简单的说只有3处不同：
①第41章（上士闻道），放在第40章（反也者道之动也）之前；
②第80、81章（小邦寡民、信言不美），放在第67章（天下皆谓我大）之前；
③第24章（炊者不立），放在第22章（曲则全）之前.
这简单的3处不同，在学者的书里面显得极其复杂：帛书四十章，相应于王弼本四十一章……（上图为24年7月出版的《帛书老子》前言P5，中华书局）
简单地说，问题就出在“屈从于目录顺序”，目录一定要12345这样排吗？对于帛书《老子》来说，将章目与内容绑定，允许目录顺序的调动，也是可行的。因为帛书《老子》本没有分章的，一定要搞出“帛书的第81章”与“王弼本的第81章”是不一样的这种现象，除了增加混乱程度之外，是毫无意义的。
这个现象已出现在早前出版的《人往低处走》（李零）一书之中。
而其实改动的章序，本质上就是这3处“调动”。
因此，就出现了网友的提问：怎么结尾处是第79章？
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帛书版“道篇”的结尾，内容就是通行本第79章的内容：
夫天道无亲，恒与善人。
按照三观的理解，此处才是真正体现道家思想的结尾，而不是“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弗争”。
帛书《老子》：这4章内容奠定《道德经》的整体基调——帛书版文字顺序是此书原貌、《老子》为一人一时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