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夹,还是遗忘角?”——用户何以热衷数字囤积
“收藏夹,还是遗忘角?”——用户何以热衷数字囤积
在数字时代,我们每个人都在手机和电脑里建了一座虚拟仓库。那些曾经被认为"以后一定用得上的"内容,早已被遗忘在数字世界的角落里。这种现象被称为"数字囤积",它反映了我们在信息过载时代的一种矛盾心理:既想收集尽可能多的有价值信息,又难以消化过多的数字内容。
“这年头,每个人都在手机、电脑里建了一座虚拟仓库……你的兴趣和梦想是什么,朋友不一定知道,但你的收藏夹一定知道。”(新周刊,2019)乐此不疲地搜刮和囤积各类数字内容逐渐成为许多“数字仓鼠”(全媒派,2021)的生活常态。诸如此类的调侃背后反映的是用户在社交媒体使用中在面对海量信息时矛盾心理:既想收集尽可能多的有价值信息,又难以消化过多的数字内容。
我们可能会惊讶地发现,那些曾经被认为“以后一定用得上的”内容早已被遗忘在数字世界的角落里,我们不知不觉变成了数字时代的“囤积狂”:收藏了一座又一座“个人数字信息博物馆”,却几乎从未重新造访。学者Van Bennekom将这一现象称为“数字囤积”(digital hoarding),并视其为一种新型的囤积行为障碍:“用户囤积数字内容,甚至到了失去理性判断的地步,严重者还会导致压力和混乱。”
作为数字原住民的Z世代,其生活方式、行为习惯和心理体验深受数字化环境的影响,在数字囤积行为表现尤为显著。青年群体在主流社交媒体中频繁使用“收藏”功能,将大量信息存入收藏夹中,内容信息类型广泛、形式多样:在b站,用户倾向于收藏科普、教学知识类、纪录片等长视频内容 ;在小红书,用户倾向于分享、种草类生活化的图文内容收藏 ;在抖音,用户大部分都倾向于收藏生活娱乐类短视频;在知乎,用户倾向于对生活某个观念的看法和经验分享;还包括网盘链接等实用资源。
回归行为本身,社交媒体上青年群体普遍数字囤积行为,关键内部动因到底是何呢?
屯得多,用得少?
FOMO(错失恐惧症)的影响
随着云计算和云存储技术的飞速发展,个人和组织能够以前所未有的规模收集和存储信息,这种“云端”存储功能为数字囤积提供了载体,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数字囤积行为的普遍性。从社交媒体上青年群体数字囤积的内容整体来看,这种数字存储空间的廉价和便利及信息过载的环境直接导致了用户“囤的多,用得少”的行为模式。
FOMO心理或许可以解释这种“囤的多,用得少”的行为模式。FOMO(Fear Of Missing Out)心理,即“错失恐惧症”,是一种在社交媒体时代尤为普遍的心理现象,它描述的是个体因担心错过他人正在经历的重要或有趣的时刻、事件或信息而产生的焦虑、不安和紧迫感。
“万众皆媒”背景下人人都是信息的“产消者”,从UGC(用户生成内容)到PGC(专业生成内容),再到PUGC(专业用户生成内容),以及专业媒体和机构产出的高质量知识资源,青年群体的收藏列表中汇聚了来自不同背景、不同专业度的信息源。用户面临着海量的来自新闻网站、专业论坛、社交媒体等多个渠道的数字信息,此时数字囤积行为可能是应对信息过载的一种防御机制。
当信息量超出个体处理能力时,信息变得难以管理。由于担心无法跟上信息更新的速度和错过某些关键或有趣的信息,用户倾向于不加选择地收集和保存这些学习类信息,通过囤积信息的方式来获得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缓解焦虑。即相信只要这些信息被保存下来,就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回顾并学习到其中的内容。但实际上大部分人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阅读或处理所有收藏内容。
随手码住,多多益善?
满足多方面的心理需求
在互联网的碎片化传播趋势下,社交媒体平台上的UGC传播的内容,尤其是那些以“经验分享”为特点的社交媒体内容成为青年群体囤积重点“涉猎”对象。这种现象或许可以利用“使用与满足理论”角度来深入剖析。
由此看来,“随手囤积”似乎成为了人们的情绪“速溶咖啡”,在普遍焦虑且倦怠的信息洪流中,给予了人们即时的情感需求慰藉。
值得注意的是,青年人往往在囤积数字内容时会感受到即时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通常来源于未来可能达成某种目标或状态的憧憬。例如,在收藏健身笔记“拿铁女孩的终极目标”后,用户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对“健身”这一生活方式的向往和满足感,但在现实生活中,真正付诸实践的需求却被一再推迟,这符合延迟满足的心理机制。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青年人在面对信息爆炸和快节奏生活时的应对策略。他们通过囤积信息来构建自己的“知识库”和“梦想板”,以此来应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和挑战。尽管这种行为可能不会立即带来变化,但它提供了一种对未来图景的心理期待。
屯积数字内容 = 构建“数字身份”
用户在社交媒体中通过发布数字内容来表演、构建和展示自己的身份形象,囤积数字内容同样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种“数字身份”构建的方式。
在小红书社交平台中,如果用户没有设置“对外不可见收藏”,其他用户便可以翻阅到自己的收藏夹。由此,收藏夹也成为展示自己兴趣爱好、知识储备以及个性特点的符号,收藏内的文章、视频、图片便无形中构成了用户的“数字身份档案”,展示出个体对某种信息内容的认同感,能够塑造特定的个人身份和社交形象。
此外,小红书为了扩大再生产,生产更多的“消费者”帮助消费产品,还拓展了共享收藏夹功能,将一般的收藏功能拓展为好友互相分享收藏功能,即多人在线共同收藏。社交平台通过鼓励用户之间进行内容分享,刺激用户数字囤积,比如通过喜爱和收藏数判定是否给用户内容进行引流,从而进一步增加吸引用户、增加用户黏性、售卖商品。最终用户在在消费主义符号刺激下,不断进行“一键收藏”,在数字囤积的行为中不断构建自己的“数字身份”,从而塑造出自身满意的媒介形象。
在数字化浪潮的推动下,Z世代作为数字原住民,其生活方式、信息获取与处理方式均发生了深刻变革。通过分析青年群体数字囤积行为背后的心理动因,我们可以观察到青年群体在社交媒体使用中的FOMO(错失恐惧症)、心理需求的满足、“数字身份”的构建等可能是数字囤积背后的心理秘密。而面对“数字囤积障碍”,我们首先应该从提高自我媒介素养和信息处理能力入手;面对不断更迭的数字技术,我们要保持对数字技术的批判精神。同时社会各界也应共同努力,营造健康的信息环境,减少无效信息的干扰,促进信息的有效流通与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