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际性别平等指数看中国
从国际性别平等指数看中国
在过去几十年中，性别平等一直是国际社会持续关注的议题。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在人类发展报告中使用的性别发展指数（GDI）和性别不平等指数（GII），成为评估世界各国性别平等状况的重要工具。本文将详细介绍这些指数的构建方法，并分析中国在这些指标上的表现。
人类发展报告中的性别指标和指数
自1990年以来，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持续发布人类发展报告。人类发展报告是联合国系统及全球发展领域最为重要的年度报告，报告中所使用的人类发展指数（HDI）是以“人均国民总收入、教育水平和预期寿命”三项基础变量，按照一定计算方法得出的综合指标。1990-2022年，中国的人类发展指数（HDI）不断提高，在2010年达到世界水平，之后开始高于世界水平（见图1），在世界排名持续上升。2023-2024年的人类发展报告显示，2022年中国的人类发展指数上升至0.788，全球排名从1995年的第105位上升到第75位，中国被列为人类发展高水平国家。
图1 1990-2022年中国及世界人类发展指数比较
数据来源：https://hdr.undp.org/data-center/documentation-and-downloads
为反映社会发展水平的性别差异，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在人类发展报告中纳入了与性别相关的指数，1995年使用的是性别发展指数（Gender Development Index, GDI）和性别赋权指数（Gender Empowerment Measure, GEM）。为了弥补GDI和GEM忽视一些重要指标的缺陷，2010年人类发展报告引入了性别不平等指数（Gender Inequality Index, GII）。目前，性别发展指数（GDI）和性别不平等指数（GII）是人类发展报告中用以反映世界各国性别差距和性别平等状况的主要评估工具。
性别发展指数（GDI）
构建性别发展指数（GDI）的指标涉及健康长寿、知识、生活水准3个维度，包括出生预期寿命、预期受教育年限、平均受教育年限和人均国民收入4个指标。从计算方法上看，GDI是女性人类发展指数值与男性人类发展指数值的比率，而女性和男性人类发展指数值则是每个性别三个维度指数的几何平均数。公式如下：
根据UNDP的最新数据，2022年全球女性的人类发展指数（HDI）平均值为0.719，中国女性的值为0.771，高于世界平均水平5.2%，高于东亚和太平洋地区国家平均水平（0.749）2.2%。2022年中国的性别发展指数为0.962，比世界平均水平（0.951）高1.1%。
图2 1990-2022年中国、东亚及太平洋地区、全球性别发展指数变化情况
数据来源：https://hdr.undp.org/data-center/documentation-and-downloads
从图2可以看出，1990-2022年，中国的性别发展指数越来越接近1，说明中国女性在健康、教育和工作收入等方面都取得了巨大进步，性别差距越来越小，性别平等程度越来越高。从2005年开始，中国性别发展指数持续超过世界平均水平，2010年一度超过东亚及太平洋地区的平均水平。2022年中国性别发展指数为0.962，与东亚及太平洋地区持平，仍高出世界平均水平。
根据性别发展指数与1的偏离程度，可以将GDI分成5组，也就是5个梯队。计算公式为：100*|GDI-1|。性别均等绝对偏差在2.5%或以下的国家被认为是高度均等的国家，归为第1组；偏差在 2.5%-5%的国家被认为是中高度均等的国家，归为第2组；偏差在5%-7.5%的国家被视为均等程度中等的国家，归入第3组；偏差在7.5%-10%的国家被视为男女平等程度中低水平的国家，归为第4组；偏差在10%以上的国家被视为男女平等程度低的国家，归为第5组。也就是说，偏差越小，性别平等水平越高。从1990年至2022年，中国从第五组不断上升到第2组，近10年（2015-2022年），中国一直稳定在第2组（见表1），也就是性别平等程度为中高水平的国家。
表1 1990-2022年中国性别发展指数在全球中的位置
注：表中数据是根据人类发展报告相关数据计算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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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指出的是，各国性别发展指数在全球中的位置与这个国家的人类发展水平可能会不一致。以2022年的数据为例，与中国一样同是人类发展高水平的国家，如埃及、阿尔及利亚、约旦等国，其性别发展指数却在第5梯队。
性别不平等指数（GII）
2010年，为更好地反映性别差距，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在人类发展报告中又加入了性别不平等指数（GII）。GII反映的是不同国家在生殖健康、赋权和劳动力市场这三个方面基于性别的劣势，它显示了由于男女在这些方面的成就不平等而造成的潜在人类发展损失。GII主要由健康、赋权、劳动力市场参与3个维度组成，具体包括孕产妇死亡率、15-19岁未成年女性生育率、议会席位占比、25岁及以上至少受过中等教育的人口比重、劳动力参与率5个指标，如下所示。
图3显示，1998-2022年，中国的性别不平等指数（GII）持续下降，说明性别平等程度越来越高；同时中国性别不平等指数持续低于东亚及太平洋地区平均值和世界平均值。虽然不同年份进入排序的国家和地区数量有所不同，但中国始终处于性别不平等程度较低的国家序列，不同年度的排序处于35-50名之间，2022年，中国的性别不平等指数排名为第47位。
图3 1998-2022年中国、东亚及太平洋地区、全球性别不平等指数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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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2可见，2022年中国性别不平等指数（GII）值为0.186，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0.462）27.6%，同时也比中国所在的人类发展高水平国家平均水平低15.3%，比东亚及太平洋地区平均水平低15.4%。从性别不平等指数（GII）的具体维度指标看，中国女性在健康、教育和劳动力市场参与的表现良好，拉低指数分数的主要原因是女性占议会席位的比例较低，这是中国性别平等需要解决的重点难点问题。
表2 2022年中国性别不平等指数及相关指标与世界其他国家/地区的比较
注：1. 人类发展报告（2022）所使用的孕产妇死亡率数据并非当年最新数据，2022年中国孕产妇死亡率为16.7/10万。
2. 数据来源：https://hdr.undp.org/data-center/documentation-and-downloads
启示与思考
无论是性别发展指数（GDI）还是性别不平等指数（GII），都能较为真实地反映30年来中国在性别平等事业方面取得的积极进步，究其原因在于指数构建的概念框架及其背后的理念更符合发展中国家的实际，与中国社会的发展阶段更加契合，因而对中国性别平等状况更具有解释力。
首先，人类发展报告中的发展理念与中国提出的发展理念有一定的契合性。自1990年以来，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每年发布人类发展报告，探讨发展问题，报告中关于发展的基本观念是：人类发展的重点是改善人们的生活，而不是假定经济增长会自然而然带来所有人的更大福祉；从根本上说，人类发展就是要有更多的选择，这意味着要开发人们的能力，让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并过上他们所珍视的富有成效和创造性的生活。构建人类发展指数、评估一个国家发展的最终标准应该是人及其能力，而不仅仅是经济增长。这与中国所坚持的发展理念有某种互通之处。中国坚持发展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总钥匙，发展的根本目的是增进民生福祉，要在发展中保障妇女权益、靠发展改善妇女民生。基于这一理念构建的指数是在发展视角下审视性别差异，因而能够将发展和平等结合起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将性别平等问题绝对化。
其次，在指标选择上围绕健康、教育、经济（收入）和劳动参与这些与基本权利密切相关的领域，对发展中国家更适用。在人类发展报告中，人类发展的三大基础是健康长寿和富有创造性的生活、拥有知识以及获得体面生活所需的资源，相应地，人类发展指数涉及的指标包括预期寿命、受教育年限和人均国民收入。基于这些指标的分性别数据建构的性别发展指数（GDI），以及基于孕产妇死亡率、青少年生育率、受教育年限、议会席位占比和劳动参与率等指标构建的性别不平等指数（GII），恰恰能够反映有关生存权和发展权这些基本人权方面的性别差异，这与中国将生存权和发展权作为首要基本人权的立场相一致。
第三，为克服性别发展指数（GDI）对发展水平绝对值的依赖，人类发展报告引入性别不平等指数（GII），旨在衡量男女在生殖健康、赋权和劳动力市场参与三个领域的性别差异，避免只关注性别差距而忽视发展进步的问题，有助于真实反映中国性别平等状况，认识中国性别平等发展的差距和努力方向。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任何一个评估指数的构建都基于自身的目的性需要，也有自身的局限性，且在全球文化、社会和经济差异巨大的情况下，很难成为对所有国家都适用的指数，如有学者批评性别不平等指数（GII）在赋权领域没有包括妇女在基层政府、社区和公共生活中担任职务的指标，在家务劳动领域缺乏收入、女性灵活就业和从事无酬劳动创造的价值等信息。尽管如此，一个能够实现国际比较的评价指数依然非常有价值。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一个国家应立足于本土情况，并结合数据的可得性，构建适用于本土情境的性别平等指数。
本文原文来自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