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器时代:从工具到技术
石器时代:从工具到技术
石器时代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阶段,从最简单的打制石器到复杂的石斧、手斧,再到骨制工具的出现,这一过程见证了人类从原始生物向文明社会的转变。本文将带你穿越时空,探索石器时代工具的演变历程,以及这些工具背后所蕴含的技术与文化意义。
原始文明的技术要素主要是石器,它有一个漫长的序章。“目前已知最古老的打制石器出现在330万年前,……2015年……在肯尼亚东部……发现。这批石器品共有149件,……包括83件石核、35件修型产生的石片以及一些可能作为石砧或石锤的制品,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古老的石器加工场”(布拉维耶:人类史前史,P6)。
在这个新发现之前,人们总是将最早的石器与能人联系在一起,并以奥杜威文化闻名于世。““奥杜威文化”……是旧石器时代早期最开始的文化,大约距今260万-130万年,最主要的标志是尚处于原始阶段的石器文化,包括大量打制的砾石石器,但没有手斧。……这些大小不一的石器看起来的确像多功能工具,可能是用来切割骨头、刮肉或者砸碎坚果的。它们与多种人类共存……”(布拉维耶:人类史前史,P8),但最有可能的主人是能人。
生物学视角的人类演化一般从南方古猿说起,因为它们开始直立行走;文明技术视角的人类进化应该从能人说起,因为他们开始制造工具——能人的原意就是“能制作工具的人”。“……尤为重要的是,能人与早期工具产生了密不可分的关系。南方古猿还没有制造工具的能力,他们虽然能够使用一些物体,比如石块和木棒,但这些都是利用物,而非人工制造的工具。工具是人工制造的产品。……我们迄今未能发现木质工具,但能人肯定已能够制造木质工具,尤其是木质的长矛。……能够保留下来的只能是石质工具。……在与能人同时代的地层中,……发现了被称为“球状器”或“多面器”的多面扁状球形器。这类石器应该是作为撞击或投掷用的工具”(伦默莱:人之初,P22,25)。
奥杜威文化的后继者是更加有名的阿舍利文化。“阿舍利文化最先出现于非洲,随后扩散到欧洲以及旧大陆的广大地区,典型特征是石斧;…………指从石块两面、以或多或少对称的方式剥离石片,形成工具,目的是使尖端两侧的边缘变得锋利。原料来源多样,包括燧石、黑曜石、石英……目前所知最古老的手斧……在肯尼迪北部的图尔卡纳湖畔……发现,古地磁法测定其年代为距今176万年。……这些非洲手斧的打制者可能是匠人。随后的直立人或海德堡人可能将该技术扩散到了非洲以外的地区。手斧在长久的演化过程中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小,很有可能具有不同的用途。其他类型的工具,如用大型石片制成的薄刃斧也是阿舍利文化的典型代表”(布拉维耶:人类史前史,P14)。
工具的下一步发展是抛掷器,“1911年,英国克拉克顿遗址出土了一件长39厘米的长矛残段,由紫杉木制成,尖端可能就是旧石器时代的标枪头,年代早至距今40万-20万。……50万年前。海德堡人可能将石质尖状器装在长矛上当做狩猎工具,而不是用简陋的、拿火烤硬的木质尖状器去狩猎”(布拉维耶:人类史前史,P14)。
“莫斯特文化是欧亚大陆旧石器时代中期的一个大文化,……是在继承阿舍利文化的基础上逐渐形成的,从距今30万到20万年,一直延续到距今3万年。……莫斯特文化……具有一些经典特征,如手斧减少或消失,经过二次加工的石片工具占主体(包括不同形态的边刮器、锯齿刃器、端刮器或凹缺器)。它还有一个标志,我们今天将其称作“勒瓦娄哇”,这是一种特殊的剥坯以获得可使用或加工的石片的方法”(布拉维耶:人类史前史,P40)。
“莫斯特文化代表了一个新的生存技术和物质文化不断涌现的时代,比如对大型食草类动物的狩猎、雕塑的发明、赭石的使用、去遥远的外地寻找燧石原料等等。……”(布拉维耶:人类史前史,P40)。也正是在这一时期,出现了有意识的墓葬与壁画创作。石器结束它仅仅作为工具的序章,开始成为原始文明的技术要素。
人类学家坚持将原始文明称为文化,因为他们偏执于文明的意义要素。他们紧盯洞壁上的绘画、墓葬、贝壳串与陶神像,忽视石器作为工具在演化过程中曾发生的质的飞跃。工具首先呈现其生物功能,也一直不能跳出生物功能,使用工具哪怕是日益精致的工具,首要目的是更好地“生存和繁衍”,完全如同爬行动物演化出翅膀。在莫斯特文化之前,确实如此。“(阿舍利工艺如何可能延续)长达100万年之久?将这一事实与直立人相对较小的大脑和相对快速的发育结合起来,也许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假说,即阿舍利两面(燧石)器受到先天能力的约束而非整个文化的约束,且它们暂时的稳定性来源于某些由基因传递的心理机制”(里克森等:基因之外,P168-169)。
但工具演化到一定阶段,如莫斯特文化后期,工具背后的思维发生质的飞跃。精致工具的意义不仅是它更加好用,而是制作工艺证明了概念化思维的出现,如石斧意味着对称观念的形成,抛掷器是对空间的一种新理解,等等。发展到预制打磨石器,则完全是心中抽象概念的逐步现实化。这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全新认识,也是人类思维进步在工具上的体现,这种进步似乎同时也反映在原始艺术、原始宗教上,所以“工具(也)……把一个新的维度,即文化的维度,引入到宇宙的历史之中。……在工具没有被发明以前,人类的进化一直是围绕着体质的轴心进行的,……随着工具的出现,人类的进化又拓展出了另一个轴心,即文化轴心。……此后,体质进化放慢了速度,而文化的发展则突飞猛进”(伦默莱:人之初,P22-23)。
除了石器,火是原始文明另一关键技术。火作为一种常见的自然现象,伴随着人类演化,自然火及人类对自然火的偶然使用不能视为技术。只有当人类学会控制火并有意识地使用火,火才呈现技术内涵。“一当人类学会了用火,在他们住所即史前营地的地面上,就会掺杂进经过火烧的骨头化石。这是晚于40万年前的史前遗址的共同特征”(伦默莱:人之初,P64)。
火的使用如同石器,兼具生物与文明双重性。人类通过用火,开始熟食以获得更多营养,以及“在漫漫长夜中延续了白昼,为严寒的冬日带来了暖夏”(伦默莱:人之初,P69),这些都可以只被视为生物功能。但火的使用比石器更容易呈现意义要素,“在一定程度上,它也为人类创造了一个共同生活的场所;正是围着火光闪闪、温暖而令人振作的火塘,人类的社会生活很快形成并发展起来。这是狩猎者聚谈的好地方,……”(伦默莱:人之初,P69)。这些聚谈的意义超过狩猎时的合作,后者基本上是生物型的,而前者很快就具有意义色彩,“他们叙谈着捕猎大象、犀牛和野牛的故事;这些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庞杂,并逐渐演变为神话”(伦默莱:人之初,P69)。所以火这种表面上极具技术色彩的要素,在产生意义功能从而推动人类精神性演化发挥了巨大作用。
这种从工具到技术的质的飞跃就发生在3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末期,最有可能的创造者是智人,即现代人类的真正祖先。“由奥杜韦发展出的石器或石核制作技术传统一直持续到大约15000年前,这段时期被称为旧石器时代……。(分为)早期、中期和晚期三个阶段。每一个阶段大致与一个人类进化的特定时期相联系。……早期大约与直立人相对应;……中期对应于早期的现代人,包括西欧和中东地区的尼安德特人;……晚期则对应于解剖学意义上的现代人类”(科塔克:人性之窗,P132-133)。
“在整个旧石器时代晚期,其工具与特有的剥片技术和对骨质工具的使用而区别于旧石器时代中期。……通过对片状石器的器型进行规范,明显地发展了石器的打制技术。他们能成功的从卵石、燧石、石英石和石英岩等石料中剥离出两面有锋刃的长石片。与此同时,石器工具变得更为轻巧。剥离出的石片显得更长更直。在这些越来越轻巧的石片材料上,人们可以修冶出很长的锋刃”(伦默莱:人之初,P100)。
“随着对剥离石片的利用,许多新型的工具也得到发展。(如)石凿、……石针、……背石刀(等)……。(石针)是一种非常锐利的小型尖状器,通常是在石片两侧一片挨一片剥离石块而制造出来的。……凿刀和石针是两种新工具,极有可能是随着某些手工业活动的展开而出现的:对皮毛的加工和缝纫促成了石针的诞生,对木料、骨头的加工和雕刻使石凿应运而生”(伦默莱:人之初,P100-102)。
“其他类型的工具也将面世。人类第一次有了骨制工具,其中最新出现的是骨针和有时被叫做“指挥棒”的有孔骨棒,后者事实上就是投枪矫直器。这些骨器显然是狩猎者的日用工具,其中一些还带有装饰物,在更晚的时代还在上面雕刻出图案”(伦默莱:人之初,P102)。凿刀作为一种雕刻工具和骨器配合,使得技术要素逐步融入意义要素,技术要素的生物功能也慢慢附加上精神功能。工具不再仅仅是生产工具,它开始越来越体现为带有精神性的艺术创作工具。
“正是在这个时期,我们第一次能够重溯各种文化的编年史,即借助于各具特色的工具,严格而精确的重构他们的发展过程。夏特尔佩洪式石器(公元前三万四千年到公元前三万年)代表的是一种介于莫斯特和旧石器晚期过渡时期的石器。……(此后)是介于三万年到二万六千年前的奥瑞纳式工具。……其后,在距今二万六千年到二万年前期间产生了格拉韦特的文明,有时也被称为“佩利高尔文明”。……随着梭鲁特文明的出现,打制石器达到了鼎盛时期。……最后,在一万六千年前到1万年前之间,马格德林文明控制了西欧相当大的一部分地区”(伦默莱:人之初,P102-106)。
夏特尔佩洪式石器的“……由莫斯特式石器(刮削器,齿状器)构成的,但新的文化要素(夏特尔佩洪式石刀、骨质工具)的形成则宣告最早的旧石器晚期文明的诞生”(伦默莱:人之初,P103)。“它在石器工业方面的典型特征是有一种特殊的工具,以或多或少有点尖端的石叶为毛坯,两次加工出一个弯曲的背部,与之相对的就是刃口,这个工具被称为沙泰尔佩龙尖状器(或石刀)。……我们已经知道沙泰尔佩龙文化……是由最后的尼安德特人创造的,……现在更关心的是,尼安德特人是以小人群文化交流的方式吸收了智人的原奥利纳文化……,还是在经历了20万年的文化相对滞缓后以突然的方式完成了这些文化创新?”(布拉维耶:人类史前史,P86)。
“1852年,法国南部奥林纳村的采石场场……(发现了)一个石头和植物掩盖下的岩厦,……(后来被命名为奥瑞纳文化,是)欧洲现代人存在的早期证据。……奥瑞纳文化的典型遗存除了骨器(象牙或鹿角制成的底部分叉的标枪头)和石器(燧石打制的石叶、细石叶石器)外,还有标志着人类重大变化的全新文化遗存,包括最早的雕像和岩厦壁画,……”(布拉维耶:人类史前史,P96)。三万年前的“奥瑞纳式……典型工具有经修治的厚重石片、窄长型石片、大量的刃状刮削器,以及片部较厚的流线型石器。……在骨质工具方面,其种类多样,技术精进,主要器型有底部岔开的尖状器、骨针和有孔骨棒的等”(伦默莱:人之初,P104)。奥瑞纳文化标志着以石器为核心的工具正式成为原始文明的技术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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