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所学的上奏书，佐证明代的党争
从陈所学的上奏书，佐证明代的党争
明代的党争是中国历史上一段复杂而引人深思的政治现象。从明神宗万历年间开始，内阁、宦官、言官之间的勾结与斗争愈演愈烈，最终导致了明朝的衰落。本文通过分析陈所学的上奏书，为我们揭示了这段历史的真相。
陈钢，1968年出生于湖北武汉，祖籍天门市干驿镇沙嘴村陈家大咀，研究生学历。武汉大学毕业后，一直在金融机构工作，先后在多家证券公司担任高管。现移居北美。
陈峰，1979年出生于天门市净潭乡鲁家河村，2004年毕业于湖北师范大学，曾供职于媒体，现定居广州，从事社会组织工作。
明代党争的历史背景
明代的党派斗争起源很早，但是真正的党派形成却始于明神宗万历年间。明初加强皇权削弱相权，废宰相以内阁来取代；内监掌握很大的权利；内阁与太监拉拢言官是明末党派斗争形成的根源所在。明朝末年资本主义萌芽产生，新兴的工商业地主的兴起最终促发了党派的形成。
由于明朝内阁“阁臣”不仅品级低而只掌握“票拟”权，宦官却有“批红”权，内阁和宦官为获取权力都迫切需要寻找新势力的支持，言官恰好成为内阁与宦官之外的第三方势力，双方为了自身的利益都积极争取言官的支持，力图使言官站在自己的一边。到明后期，内阁、宦官、言官互相勾结，“群臣结党，门户形成，而台谏遂为党之眉目”。最后，党派斗争与明朝后期商品经济的发展密切相关。明朝后期随着经济的发展，在江南地区首先产生了资本主义萌芽，商品经济的发展极大地刺激了大地主阶级，尤其是皇族地主阶级对货币的疯狂追逐，而新兴的工商业地主阶级成为其打击的目标。他们采取一系列措施掠夺工商业，破坏商品经济，如万历皇帝派宦官作为矿监、税使到地方开矿、征税，搜刮、掠夺中小工商业地主阶级。这就激化了封建国家与新兴的工商业地主阶级的矛盾。作为新兴工商业地主阶级政治利益代言人的东林党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产生的，他们逐渐形成一股强有力的政治力量与代表大地主阶级利益的政治派别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党派斗争就此形成，并愈演愈烈。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到万历时期就形成了东林党与昆、齐、浙、楚、宣党派之间的斗争，而到天启年间随着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专权，东林党与阉党的斗争又成为这一时期党派斗争的主流。
明代党争的发展阶段
明朝末年的党派斗争从明神宗万历中期开始持续了五十多年，一直到南明王朝灭亡，这半个多世纪的党派斗争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万历中期到天启初年，主要党派有：以浙党为首的五党集团和东林党，这一时期是党派斗争的开始；第二阶段是天启中后期，主要是东林党与阉党之争，这一阶段的党派斗争最为激烈；第三阶段是从崇祯到南明弘光小朝廷时期，也主要是东林党与阉党之间的争斗，这是明朝派系斗争的最后阶段。这些党派之间争权夺力、互相倾轧，造成明朝末年风雨飘摇。
明朝末年大臣们在“京察（考核官吏）”、“三案（即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拥立（南明皇权）”等一系列问题上不断进行争斗，各党派对自己的敌对势力大肆攻击，使得明朝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国家机构逐渐被腐蚀，不能正常运转，末期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又遭后金不断进攻，这些最终导致了明朝的灭亡。
陈所学的上奏书
如本来是宫廷斗争的“三案”，却被明后期历代的党派无数次提出作为打击政敌的武器，熹宗即位后，东林党受到重用，东林党人开始借助“三案 ”打击浙党、昆党、楚党等五党派，使五党受到很大的削弱，而东林党势力盛极一时；但时隔不久，五党派的残余势力就与熹宗的宠信魏忠贤勾结起来结成阉党，于是阉党为了排挤东林党，又以为“三案”翻案的办法对“三案”中涉及到的东林党人进行整治，镇压了东林党，阉党势力又如日中天；崇祯即位后，才粉碎了阉党集团，但之后又开始翻“三案”，给被魏忠贤迫害的人平反；南明弘光小朝廷时期，阉党为与东林党对抗，又一次借助翻“三案”。从这些翻“三案”的事件中可以看出，明朝末年的党派斗争不仅对于国家大事不管不顾，而且毫无实际意义可言，完全是为各党派争权夺利服务的，他们不顾国家的实际情况，以自己的需要随意歪曲历史史实，并利用其打击敌对势力，致使明朝内政混乱，局势动荡。
阉党大规模镇压东林党人共有两次：一次是天启五年（乙丑）三月诏狱，也就是有名的前六君子狱；另一次是天启六年（丙寅）二月诏狱，也就是有名的后七君子狱等冤狱。户部尚书陈所学力救湖广同乡杨涟，上奏给熹宗皇帝朱由校的“论救副都御史杨涟疏”正是发生在第一次诏狱期间，早在天启四年六月，杨涟就曾上疏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魏大中等亦相继上言响应。由于熹宗力保忠贤，诸人均遭斥谪。天启五年六月，魏忠贤派锦衣卫逮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六人，下镇抚司诏狱，以曾受边将杨镐、熊廷弼贿定罪。此六人受尽酷刑，相继死于非命，此时正是党争第二阶段最为激烈的时期，而陈所学的这篇奏折为399年前明朝天启五年（1625）这一起天朝重大事件向明史学界提供了存世稀缺的历史佐证。
论救副都御史杨涟疏
户部尚书臣陈所学谨奏，为太监窃权、直臣得罪，恳乞圣明乾断、扶正抑邪事。
该左副都御史杨涟，于先皇大渐之时，自以小臣得预顾命，感激图报，誓在忘身，为皇上定移宫之策，为国家建万年之计，优诏褒答，直臣快心。
魏忠贤不过内庭奔走之小竖耳。皇上过加宠幸，稍迁司礼。晋掌东厂，专作威福；嫉恶正人，日肆狂吠；收召佥壬，倚为爪牙；树鹰鹯之威，张罗织之网。使天下皆知有忠贤，不知有皇上；皆知皇上信任忠贤，不知忠贤目无皇上。
杨涟披肝沥胆，直纠其罪，是克尽宪臣之职，不愧陛下法司之寄矣。皇上不责忠贤，反责杨涟，使顾命之忠臣，厄于内庭之小竖，其若先皇何？其若朝臣何？
忠贤恃上皇之优容，凭颐指之气焰。昨日擅于朝堂参见九卿，意气凶凶，居然梁冀。臣偕缙绅之后，与论杨涟之冤，忠贤噤口结舌，不觉屈服。则杨涟之无罪可知，忠贤之怙恶亦可知矣。皇上宜赦杨涟，以砺直臣敢言之锋；疏退忠贤，以杜内臣窃权之渐。岂惟社稷之福，而实天下之幸！
臣长户部以来，深念国用耗蠹，兵饷烦费，移东补西，苦于应付。重以年垂七十，筋力都消；事件遗忘，什恒八九。尝恐溺职遗羞，以负先帝，而误皇上。思捐顶踵，其道无由。若得以衰朽之身，易杨涟之命，固臣所甘心者也，臣无任惶恐待命之至，为此专折奏闻。谨奏。
注解：
原文录自于陈心源纂修、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戊子版湖北省天门市干驿镇松石湖《陈氏宗谱·卷六下·艺文》第11-12页。由乡贤李国仿先生校注，2019年1月新华出版社出版的图书《天门进士诗文（套装上下卷）》即上卷第295-296页；李国仿先生校注，2023年4月由九州出版社出版的图书《天门进士诗文选（套装第一、二、三卷）》即第一卷第252页均有收录此文。
（湖北随州广水市杨涟纪念馆铜像）
杨涟（1572-1625年）
字文孺，号大洪。应山（今湖北广水）人。万历三十五年（1607）进士，于礼部观政，次年授常熟知县，因考选全国廉吏第一，入朝任户科给事中，不久又改为兵科右给事中。时神宗病危，他力请太子朱常洛（明光宗）进宫持疾，光宗即位后，他极力反对郑贵妃求封皇太后。光宗病重时，杨涟上疏力陈其过失，得以获光宗召见，受顾命之任。
李选侍在光宗逝世后，欲挟太子朱由校（明熹宗）把持朝政。泰昌元年（1620），与左光斗等反对李选侍。杨涟说服朝臣，挺身而出，闯进乾清宫，拥熹宗（朱由校）即位，并逼李选侍移出乾清宫，安定朝局。天启二年（1622）任礼部都给事中，旋即升任太常少卿。天启三年（1623年）春，朱由校拜杨涟为左佥都御史天启四年（1624年），又升为左副都御史，他以敢言著称。天启四年（1607），上疏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次年为魏忠贤诬陷入狱，受酷刑惨死狱中。崇祯初，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谥“忠烈”。有《杨大洪集》传世。他在死前有一血书《狱中绝命辞》，中有“孔子说：'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持此一念可以见先帝于天，对二祖十宗、皇天后土、天下万世矣，大笑、大笑、还大笑，刀斫东风，于我何有哉！”读之激昂悲壮，感天地、泣鬼神！
杨涟是明代东林党的主要领袖之一，秉承以天下为重，“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情怀，在当时消沉的政治局面下积极进取，有所作为。忠心报国，力战“阉逆”，贯穿了杨涟一生的主要政治活动。他终生致力于争“红丸案”、“移宫案”以正宫闱，反阉党以遏止魏忠贤，为挽救混乱的政局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对明末天启政局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史家评价他“为人磊落负奇节”，是极为中肯的。
陈所学（1559-1641年）
字正甫，号志寰，晚号松石居士，景陵（今湖北天门市干驿镇）人，时任户部尚书，明末政治家。万历十一年（1583），陈所学登癸未科金榜二甲第十三名赐进士（时年二十四岁）。天启四年（1624）六月，杨涟以左副都御史身份联合一些大臣上奏章《劾忠贤疏》，惹恼熹宗皇帝。因上意不测，中外欠闻，时任北京户部左侍郎、署户部事的陈所学与时任添加户部右侍郎郑三俊同请大司马（兵部尚书）赵彦引诸大臣上疏力救，被魏忠贤死党扣压不报。魏忠贤对陈所学深为嫉恨，多方刁难。恰熹宗要视察国学，百官按例先期演习礼仪于文华殿外，魏忠贤立于东耳门，派小太监邀内阁四大学士及各部尚书进殿议事。轮到户部，魏忠贤词色倨傲，首询边饷何以不足，陈所学据理侃侃折辩，魏忠贤默然无语，不能为难。魏阉的刁难没有得逞，气呼呼地离开。政治昏乱让所学预感到朝廷已无力回天，遂辞出，自此决计辞官归里。于是，连续多次上疏请辞，于天启五年（乙丑，1625年）三月辛酉日<初六>，享资政大夫爵位、命加户部尚书获准致仕，归隐松石园，时年六十六岁。
陈所学平生钻研理学、佛学，极有心得，为世人所敬佩，就是不容于魏忠贤，多次遭到奸党的诬陷。因此，他愤而辞职，致仕归里后，隐居在老家松石园著书立说，洁身自好。崇祯继位后，粉粹魏党，起用忠良。时内乱外患不断，崇祯皇帝颁旨诏陈所学为闽浙总督镇守东南，虽下旨二十余道，但所学看透朝政腐败，不为所动，仍力辞不就，晚年在松石湖畔逍遥林泉，后无病而终，享年82岁。
魏忠贤（1568—1627年）
字完吾，北直隶河间肃宁（今河北沧州肃宁县）人，汉族，明朝末期宦官。自宫后改姓名叫李进忠，由才人王氏复姓，出任秉笔太监后，改回原姓，皇帝赐名为魏忠贤。
他善骑射，目不识丁。斗殴嫖赌无恶不作。赌博中受辱，怒而自行阉割，万历十七年（1589年）入宫。熹宗即位后，与熹宗乳母勾结，渐得宠信，被任命为司礼秉笔太监。后又令提督东厂，称九千岁。勾结内外廷官员，结成阉党，内有五虎、十狗、四十孙等名目，“导帝为倡优声伎，狗马射猎”。操持国政，致使朝政一片黑暗腐败。东林党人交章弹劾其罪恶，魏忠贤得熹宗朱由校庇护，制造“乙丑诏狱”、“丙寅诏狱”，大肆迫害东林党人。崇祯即位后，打击惩治阉党，治魏忠贤十大罪。天启七年（1627年）十一月，崇祯皇帝朱由检抓准时机铲除了魏忠贤的羽翼，使魏忠贤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然后一纸诏书，贬魏忠贤凤阳守陵，然而，他跋扈张扬的脾气不改，出京的时候，竟然还带着卫兵1000人、大车四十余辆浩浩荡荡地向南而去。这无疑刺激了朱由检敏感多疑的神经。朱由检闻悉后大怒，旋即下令命锦衣卫逮捕魏忠贤，押回北京审判。魏忠贤得到密报后自知难逃一死，他在去凤阳的途中行至阜城县（今河北阜城）时惊惧自缢而死，其余党亦被肃清。
熹宗朱由校即位后魏忠贤管东厂事。又与熹宗乳母客氏交好，在朝中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卖官鬻爵，加速了晚明社会的溃败。魏忠贤事件，是明末具有重大影响的政治事件。由于其作恶甚多，流毒甚广，事败之后，人们纷纷以小说、戏曲等形式宣泄愤怒。朱长祚曾评价他：形质丰伟，言辞佞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