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海昏侯博物馆，探寻西汉黄金时代（上）
走进海昏侯博物馆，探寻西汉黄金时代（上）
南昌汉代海昏侯刘贺墓位于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区大塘坪乡观西村，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2011年，当地村民举报附近有一座古墓被盗，于是对其开展挖掘抢救。随着大量的文物出土，一个远在两千多年前的汉代海昏侯刘贺的故事逐渐为人所知。
一座古墓就是一本古书、一座古墓就是一座博物馆。历经五年多的挖掘，刘贺墓出土了1万多件珍贵文物，这些文物对研究汉代历史文化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刘贺墓是中国目前发现的面积最大、保存最好、格局最完整、内涵最丰富的汉代列侯国都城聚落遗址。
遗址公园内的汉代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设有“金色海昏，汉代海昏侯国历史与文化展”、“丹漆海昏，汉代海昏侯国漆器展”、“书香海昏，汉代海昏侯国简牍展”、“遇见海昏，汉文化体验互动展”。通过对海昏侯国遗址、刘贺墓园的介绍，以及出土的珍贵文物，展示了海昏侯国的历史与文化。
海昏侯刘贺因一个盗洞而一夜成为网红，那么刘贺是谁？他有着怎样的家世背景？他的一生经历了什么？史料记载，刘贺的爷爷就是赫赫有名的汉武帝刘彻，刘贺的父亲刘髆是汉武帝最小的儿子，公元前97年，刘髆被封为昌邑王，封地位于山东巨野。公元前87年，刘髆去世，其子刘贺嗣立。
公元前74年4月，汉昭帝去世。由于没有子嗣继承皇位，大将军霍光请示上官皇后召昌邑王刘贺承继帝位。接到诏书后，刘贺领着昌邑群臣直奔长安。他登基后，按理第一件事便是论功行赏，追封功臣。但刘贺缺少政治经验，把力排众议、推举他的霍光忘了，反而对亲信大加封赏。
登基第27天后，霍光携群臣面见太后，上禀刘贺不堪为帝，其即位后没有到祖先庙宇中履行即位礼仪，因此登基无效。太后随即批准了废帝的奏章，而后刘贺带来的昌邑群臣也被手持兵器的武士绑赴刑场。但《汉书》却记载，刘贺不学无术、不尊礼仪、掠取女子，终被霍光所废。
刘贺虽然没了权位，昌邑国也废为山阳郡，封地没了，但性命与财产却保全了。公元前63年，汉宣帝在亲情的感召下，封刘贺为海昏侯，食邑四千户，封地位于豫章郡内。新任海昏侯刘贺，带着万贯家财，率家人仆从浩浩荡荡，过千里迢迢来到了豫章，在这里建造海昏侯国紫金城。
豫章郡虽没有中原地区繁华热闹，但别有一番风味。江南之美娟秀如画，这一切都让刘贺对这个所谓的南蛮荒地产生了新的感悟。在远离权力中心的海昏侯国中，刘贺过着自己的逍遥生活。家财丰厚的他，平日里吟诗作赋，把玩珍宝，生活好不快活。
据史载，刘贺来到豫章郡的第二年，与原太守卒史孙万世闲谈，孙万世问：“你当初被废时，为何不坚守宫中，斩了霍光，却听凭人家夺了帝玺印绶？”刘贺后悔失去了机会。孙万世建议刘贺不能仅满足做个列侯，要争取当个豫章王。刘贺说：“是啊，只是这话不可随意乱说。”
然而如此事关性命之虞的对话，竟被扬州刺史知道，他上报了汉宣帝。每一位帝王为了皇权，都会随时警惕周围的一切，更何况曾经当过皇帝的刘贺。汉宣帝最终下诏削去海昏侯三千户食邑，以示惩戒。遭此变故，刘贺从此一蹶不振。公元前59年，封侯仅四年的刘贺便郁郁而终。
在对这座古墓的挖掘中，发展了一枚玉印，从而确定墓主身份是海昏侯刘贺。刘贺玉印，和田玉质，晶莹光润，纽有少量褐色沁。印身呈盝顶方形，印面阴刻篆书“刘贺”。高浮雕兽形纽，头部呈三角形，伏身回首，双翅欲张，鳞片状羽毛，双爪微露，尾卷曲，形态生动。
大刘记印。和田玉质，方形印身，阴刻篆书“大刘记印”。圆雕龟形印纽，龟首上昂，龟背拱起，扁平两爪四肢，以脊棱为界，左右满饰五边和四边形砣刻阴线龟背纹。在汉代，印章印记其家族地位。刘贺生前为第一代海昏侯，其死后为侯国“太祖”，“大刘”表示海昏侯国始封君的宗法身份。
金器是刘贺墓中最吸引人的文物，共出土了478件，一墓的金器超过了已发现所有汉墓金器的总和，海昏侯墓多金轰动全国。墓中出土了马蹄金48枚、麟趾金25枚、金饼385枚、金板20块。其中有的马蹄金、麟趾金还镶嵌了琉璃、玉石，金器的口沿纹样更是采用了花丝工艺。
马蹄金，外形呈椭圆形或圆形，底部凹陷，中间内空，形似马蹄。马蹄金的中间镶嵌有琉璃片，部分马蹄金底部带有“上、中、下”字样。马蹄金的上缘，采用“掐丝工艺”精细的花纹。马蹄金是汉武帝太始二年铸造的祥瑞金器，用于赏赐皇室宗亲和功臣。
麟趾金，底部为椭圆形，内部中空，周壁向上斜收，口小底大，形如瑞兽麒麟之足。采用花丝镶嵌等细金工艺精制，底部铸有“上、中、下”字样。是汉武帝太始二年依祥瑞之意铸造而成的金器，同马蹄金一样，也被用来赏赐皇室宗亲和功臣。
金饼，是刘贺拟奉献给汉宣帝的酎金。圆形饼状，以高纯度黄金铸造，有明显的浇筑痕迹，刻有不可释读的“V”形符号。西汉时期，实行酎金制，皇帝召集王侯祭祀先祖，王侯必须进献黄金助祭，酎金的数额根据食邑人口数量计算。若酎金数额不符或成色不好，就会被罢免王侯爵位。
墨书金饼，圆形饼状，以高纯度黄金铸造，中心有墨书题记：“南藩海昏侯臣贺元康三年酎金一斤”。 题记表明此金是刘贺拟奉献给汉宣帝的酎金，即诸侯献给皇帝供祭祀之用的贡金，在汉代酎金律稳固了黄金作为“上币”的尊崇地位，金饼对研究汉代酎金之制有重要价值。
为何刘贺墓中会有如此多上贡皇帝的金饼呢？西汉时期，诸侯王赴长安祭祀宗庙，是极重要的。由于刘贺被废后，汉宣帝诏令“不宜得奉宗庙朝聘之礼”，但刘贺依然准备好了酎金，满怀希望地渴求朝廷批准参加宗庙祭祀，恢复其宗室权利。最终，这个未圆的秋请之梦被刘贺带到了墓中。
金钣，呈矩形素面，共出土20块，尺寸大小略有差异，以高纯度的黄金铸造，刘贺墓中出土的金钣是汉墓考古史上的首次发现。有专家认为它是天子祭祀过程中用于书刻“祷辞”的“金牒”“金策”或“金简”，也有人认为是海昏侯国的储备黄金。
刘贺墓中共出土了约200万枚五铢钱，重量达10余吨。汉初币制与秦相仿，至汉武帝时进行币制改革，货币分为上币、中币、下币，分别是黄金、白银、铜钱。同时，铸造出我国钱币史上使用时间最长的五铢钱，从此中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统一了货币制度。
在古代，铜钱用绳子穿，一千个为一贯。五铢钱为圆形方孔钱，易于携带、不易磨损、便于流通，也反映了古人天圆地方的宇宙观。不同时间生产的五铢钱，有不同的特征，分为不同的种类。刘贺墓中出土的主要有西汉中期的元狩五铢、元鼎五铢、元凤五铢和本始五铢四种。
据考证，第一代昌邑王刘髆的墓葬中出土的珍贵器物较少，且没有发现金器，而刘贺墓中出土的文物数以万计，两者墓葬简直有天壤之别。史书记载，昌邑国废为山阳郡时，时户口九万三千，人口五十万，且境内有铁矿，置有铁官，是富庶之地，两代昌邑王在位期间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刘贺去帝号回到昌邑，尽管不再是诸侯王，但太后有旨“故昌邑王财产归刘贺所有”，且有“二千汤沐邑”户为其提供赋税和勤杂，其收入作为全家数百人的生活费用，基本不用库存的昌邑王产。在刘贺被重新封侯、南下豫章时，昌邑王产也全部被运往海昏侯国。
墓中出土了大量镂刻有“昌邑国”铭文的青铜器和文字简书，可以证明墓中文物属于原昌邑国之物。另外，墓中出土的皇家玉瑗、仪仗器等也多是从昌邑国带来的。刘贺任海昏侯四年，封户四千，在任内不会增添很多新的财富，推知墓中财富大部分为两代昌邑王的积累。
刘贺墓是江南地区唯一有真车马陪葬坑的墓葬。在汉代，马车是贵族的代步工具，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的。汉代马车制度规定，皇帝为6匹马车，丞相和贵族为4匹马车，官轶千石以下的官吏只能用1匹马车。在刘贺墓葬中，每车配有四马，这是王侯出行的最高规制。
在汉代，人们以有车为自豪，车的数量多寡象征着财富和地位。据史料考证，汉代诸侯王的出行车马仪仗极具威仪，前后各有持弓、持戟的步卒和骑马的吏官组成，护卫人数近百人。其车辆有单驾轺车、立乘三人的二马轺车、装饰华丽的鼓乐车和金车、富丽堂皇的驷马王车。
刘贺墓的车马坑中出土了高等级的马车五辆，每辆马车配有4匹马，还有相配套的精美青铜车马器3000多件。这些车马器蕴含着极为复杂的工艺，包括错金银、包金、鎏金等极其考究的工艺，金银的华贵与青铜的光泽相互映衬又相互交融，使得这些车马饰品显得高贵典雅。
错金神兽纹青铜当卢兔纹饰，是系于马头颅正中的装饰器，此件当卢造型呈叶状，正面以中部相交的双龙为界，饰三组错金纹饰。顶端与中部图案有白虎、凤鸟，上方左右两侧分别饰以玉兔、蟾蜍和金乌。末端则饰扬首驻足的鸾鸟，纹饰之间饰以细腻精致、流转自然的云纹。
宽带纹青铜錞于，器体为圆形，呈弧形筒状体，顶部凸起并有半环形粗钮。圆肩束腰，向下渐内收，近口处稍向外侈。肩下、腰部和口部各饰一周凸起的宽带纹。錞于是出行车马仪仗中金车上的敲击器，刘贺墓中金车上的錞于和铙实物组合是迄今为止首次发现。
海字铜印，铜印体形硕大，印面有阳文篆书“海”字，四边加框，字口较深。右下部位的边框及印底有残断。“海”是“海昏”的缩写，推测其为烙马印。烙马印又称火印、打马印，一般为铜印或铁印。这枚“海”字铜印出土于娱乐用器库中，与车马库相邻，是刘贺实施马政管理的证明之物。
海昏侯刘贺墓，揭开了一段尘封的历史，刘贺短暂的一生，历经了王、帝、民、侯四种身份的转换，不可不谓坎坷起伏、命运多舛。南昌汉代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让人们了解这位千古悲摧的帝王侯的前世今生。由于篇幅有限，此文分为上、下两篇，下篇则介绍墓中的玉器、青铜器、漆器、乐器、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