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智慧精髓:天之道利而不害 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老子智慧精髓:天之道利而不害 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老子在《道德经》中提出"不争"的思想,这一思想不仅是一种处世哲学,更是一种治国理政的智慧。从国家治理到国际关系,从个人修养到社会和谐,"不争"思想为解决各种社会问题提供了独特的视角和方法。
引言
老子在《道德经》中以"大道"为根本,演绎有无、阴阳、损益、强弱、上下、先后等诸多要素的辩证关系,在此基础上阐发宇宙、社会、人生的本质与规律,进而将"有为"的目的隐含于"无为"的态度中,明确了为学、为人、为政的基本途径。老子运用辩证的哲学思想,深入观察和分析宇宙、社会、人生的诸多现象并站在悲悯世人的立场上,针对人们所热衷的功名利禄等欲望进行分析,指出这些追求的虚幻性及其对人自身的危害。老子指出,世人所追求者,多为身外之物,然而功名与富贵多会让人迷失自我,甚至身名俱殒:"富贵而骄,自遗其咎。"老子认为,越是极力追求者,越是难得;越是极力保有者,越是容易失去:"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越是气势强盛者,越是容易受挫:"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因此,费尽心机追求私欲的满足、功成名就而穷奢极欲者,其实都是穷途末路的开端。
基于对"大道"特征以及"有为"和"无为"辩证关系的深刻体认,老子将"不争"作为基本的处世态度。老子形容"大道"的基本特征时说"寂兮寥兮",是说大道之昏昏默默而无处不在。大道为万物之母,生之蓄之而不干涉万物的自然生长:"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这正是"道之尊,德之贵"的体现,也是"不争"态度的哲学渊源。老子在《道德经》中试图以种种方式来描述这种"不争",并推许其为为人处世的基本态度:"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水能利万物而不争甚至能处众人之所恶,老子将之引申为人类社会中"不争"的美德,并试图将其推行至为学、为人、为政的诸多领域,使之成为指导实践的有效途径。
一、"不争"是国家治理的有效途径
在古代政治话语的表述中,统治国家的目的是实现天下太平,其理想状态则表现为"民心不乱"。老子认为,要实现天下太平,就要将"不争"的态度自上而下地予以贯彻。"民心乱"的直接原因就是人们对权力和金钱等资源的争夺,因此老子说:"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老子指出,统治者应当做到"不尚贤""不贵难得之货""不见可欲",亦即不要过于推崇和提倡与名利欲望相关的对象,这样才能让百姓"不争""不为盗""心不乱"。然而老子对"民心乱"的分析并未停留在物质的层面,而是进一步指向统治者的社会治理策略:"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老子否定了大多数统治者所倡导的仁义礼智以及世人所崇尚的机巧,认为这恰恰就是社会纷乱的主要原因。他认为,统治者施政目的是天下太平,但其效果则是适得其反,因此唯有不推崇仁义礼智、不逐利、不倡导机巧,才能让百姓富足、知礼,从而使社会安宁。
与此同时,统治者需要将自身的位置摆正。就"不争"的原则来说,是要将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不与民争利。老子以江海为喻,指出江海能够容纳百谷之水,就是因为其"善下之"。他由此推论说,统治者唯有"善下之"才能居于上:"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老子在这里告诫统治者,面对百姓,要放低身段,要以百姓利益为先。唯有如此,才有可能使自己保持位高权重的状态,使民"乐推而不厌"。从根本上说,"不争"不仅表现为在位时不与民争利,其最高境界则是"功成而弗居"。老子指出,在适当的时候要能做到功成身退:"功遂身退,天之道也。"这是"不争"的最高境界,也是实现"夫唯弗居,是以不去"的主要途径。
历史上的统治者大都承认"民为邦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规律,但极少能真正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作为治国理政的根本。老子提出"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论断,既是为劝诫统治者要以民为本,同时也是对"无为而无不为"的另类阐释。
二、"不争"是国际和平的基本原则
老子处于诸侯争霸的时代,其时天下纷纷攘攘,老子也对战争充满厌憎,因此才屡屡强调"无争"。他所倡导的"不争"来自"无为而无不为"的思想,因此对待"兵"的态度就充满了辩证的意味。
首先,老子的总体态度是反对用兵,他在《道德经》中反复强调兵乃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战争所至,必然会带来百姓流离失所以及饥馑、灾荒等恶果:"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但老子并非单纯反对战争,而是认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仍可用兵:"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即是说,在面对外敌入侵或其它迫不得已的情况时,必然要直面战争。即使如此,老子仍然强调"恬淡为上",亦即不争强好胜的原则。
其次,老子认为不能崇尚战争。既然兵乃不祥之器,则不应当成为宣扬的对象。老子进一步说,即使在战争中获取胜利,也不能赞美战争。他将赞美战争的做法直接等同于嗜杀行为:"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并认为这样是难以得到认同的:"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老子又从"不争"的立场上提出,对兵的崇尚与对仁义、机巧、奇货的追求并无二致,因此他认为,治理天下要以"道"为主,而不能仅凭武力征服:"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在此基础上,老子又对治国理政和用兵的原则做了全面阐述:"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即是说,治国、用兵、取天下是在不同层面上进行的,其基本原则也各不相同,但在根本上要以"无事"为上。
老子认为,导致天下大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还是国家在法律、道德等方面的规定太繁复,而在"伎巧""利器"等社会风尚的掌控方面又不得力:"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人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因此老子才再三强调"无为""无事"及其与国际和平的根本关系。
三、"不争"是为人处世的重要指南
道家"无为"思想的所指范围极广。在个体修为的层面,"不争"也成为处理天人关系、人际关系以及面对功名利禄的必然原则。老子认为,"涤除玄鉴""少思寡欲"是提升自我内在修养的重要途径,"不自见、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是对治名利执着的最好方式,而"后其身""外其身"则是处理人际关系乃至自我保全的奥妙所在。
一是任运自然的内在心态的养成 ,亦即"涤除玄鉴""少思寡欲"。如果说"不争"是为人处世的原则和手段,那么作为社会个体,必然要从自我修养的层面,养成"不争"的内在心态。《道德经》中的"柔弱胜刚强""无为而无不为"等观念固然是"不争"的阐发,而老子对"赤子""婴儿"状态的描述也正表明了"不争"的最高境界:"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鉴,能如疵乎?爱国治民,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为乎?"老子在这里将"不争"的观念贯穿到治国理政、修身养性乃至天人合一等不同层面,就个体修为而言,主要强调在日常起居中要做到抱一清神,任运自然而致柔和,保持内心的清净,做到"见素抱朴,少思寡欲",最终实现"明白四达"的状态。
二是不贪功名利禄等身外之物。《道德经》中明确反对过度追求欲望的满足,指出其对人自身的伤害。老子就世人对功名与富贵的追求,提出了发人深省的问题:"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要求世人权衡:钱财、名利、得失等,与自己性命相比,何者为重?老子洞察到自然万物均难以永恒的规律,进而指出富贵功名不可长久的事实:"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与此同时,老子指出人们追求"金玉满堂"的实质之所在,即对"长久"的向往。老子认为,获得"长久"的关键是不执著于"长久",如此反而能获得"长久",他在《道德经》中反复强调"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并指出"夫惟弗居,是以不去"的辩证规律。具体到世俗所追求的功名利禄,其原理也在于此。因此老子告诫人们不要不贪著名利,甚至要"有馀以奉天下",如此反而能实现"长久"的目标。
三是去除对"自我"的执着,其实也是"身先""身存"的前提。世人追求"金玉满堂"或"天长地久",根本原因是对于"自我"的执着,而老子谆谆告诫人们要看透"反者道之动"的规律,正确运用"反其道而行之"的原则:"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老子指出,天地得以"长生"的前提是"不自生",圣人得以"身先""身存"的前提是"后其身""外其身",正因为"无私",才能"成其私"。对普通人来说也是如此,若能以平常心做事、做人,不要执着于是非成败,不要牵挂于功名与富贵,更不要过于在乎个人欲望的满足,如此坦坦荡荡,了无牵挂,或许反而能有"成其私"的效应。
结语
一般认为,"与世无争"是消极退守甚至懦弱无能的表现。但老子认为,"不争"恰恰是宇宙大道的基本规律,是指导社会和人生的基本法则。"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老子倡导的"不争",既是内政治理的有效途径,也是处理国际关系的重要原则。纵观古今,明智的统治者无不将天下太平当作理想的社会状态。即使是种种原因引起的战争,其总体趋势必然是走向和平。老子言"与世无争",源于对"大道寂寥"的阐发,但他并未脱离现实社会而一味强调消极退守,而是处处为世人着想。老子以人们所希求的"长久"为旨归,指出"无争""无私"才是"成其私"的正确道路。老子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其实就是劝诫人们在为学、为人、为政中,不要一味争强好胜,而是要怀着淡泊名利的心态,要处处留有余地,这或许正是今人处理各种社会和人生问题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