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内斯托·德·马蒂诺的《哀泣图集》
恩内斯托·德·马蒂诺的《哀泣图集》
《哀泣图集》是意大利著名人类学家和哲学家恩内斯托·德·马蒂诺的重要著作《死亡与仪式性的哀泣：从古代的葬礼哀歌到玛利亚的哀泣》的附录。在这部作品中，德·马蒂诺通过对古代哀悼仪式的深入研究，揭示了人类文化中哀悼仪式的普遍性和演变过程，以及古代异教与基督教之间的冲突与融合。本文将详细介绍《哀泣图集》的内容和意义，并探讨其在学术史上的重要地位。
作者简介
恩内斯托·德·马蒂诺（Ernesto de Martino）（1908-1965），意大利著名人类学家和哲学家。他的代表著作包括《魔法世界：魔法教史导论》（1948）、《死亡与仪式性的哀泣：从古代的葬礼哀歌到玛利亚的哀泣》（1958）、《南方与魔法》（1959）、《悔恨之地：南方宗教史研究》（1961）、《世界末日：文化天启分析研究》（1977）等。
哲学人类学视角
在哲学人类学的层面上，德·马蒂诺的观点颇具卡西尔哲学的色彩。他认为丧亲体验会对在世存在的统一性造成无法直接承受的威胁，而哀悼仪式正是一个用于保护存在免受毁灭的制度和系统。通过将现实中的死亡事件与神话中的话语套式叠加在一起的“脱历史化”（destorficazione）操作，哀悼仪式制造了死者的“二次死亡”，从而抚平了死者对生者的潜在威胁。同时，社会编纂的符码和可重复的程式能够防止“悲怆情念”（pathos）的表达强度溢出可控制的界限之外。由此，哀悼仪式借助于符号的一致性形式实现了死者的内化和丧亲体验的对象化，允许置身于历史之中的存在得以超越历史。
历史-宗教学视角
在历史-宗教学的层面上，德·马蒂诺将注意力集中于古代异教的哀悼仪式与基督教的死亡观念之间的冲突。古代异教的哀悼仪式承认人类死亡的事实性和不可逆转性，而基督教的死亡观念则将死亡视为一种“非现实”，死者将会在“最后的审判”中从长眠中重新苏醒。这两种死亡观念之间的冲突，驱使着基督教在上升为主导宗教之后想方设法地祛除古代异教的哀悼仪式。然而，德·马蒂诺敏锐地指出，古代异教的哀泣形象从未就此一了百了地退出历史舞台，而是改头换面地移置到了基督教的一大中心形象中去，即“哀痛圣母”（Mater dolorosa）。“哀痛圣母”的形象坐落于古代异教与基督教之间的冲突地带，既改造了古代异教的元素以适应基督教意识形态的需要，又借助于这一形象而再度得到激活，重新焕发出了隐秘的生命力。
与瓦尔堡的关联
德·马蒂诺的《哀泣图集》与艺术史家阿比·瓦尔堡（Aby Warburg）的《记忆女神图集》（Bilderatlas Mnemosyne）之间存在密切关联。正如艺术史家乔治·迪迪-于贝尔曼（Georges Didi-Huberman）所指出的那样，德·马蒂诺在意大利南方地区农妇的哀悼中发现了与埃及妇女哀悼死去的法老或古希腊妇女围绕着阵亡英雄时相同的姿势。德·马蒂诺思考的是基督教中的异教遗存，这与瓦尔堡的研究方向不谋而合。尽管尚无证据表明德·马蒂诺直接引用过瓦尔堡，但学者迪·多纳托（Di Donato）考证认为，德·马蒂诺年轻时的老师维托里奥·马奇奥罗（Vittorio Macchioro）可能是将德·马蒂诺引向瓦尔堡的学者。
图集内容与意义
在《哀泣图集》中，德·马蒂诺收录了一系列以哀泣为主题的图像。这些图像从20世纪意大利乡村地区哀悼仪式的民俗摄影出发，闪回至数千年前的古埃及壁画，再一步步来到近世基督教的艺术作品面前。德·马蒂诺拒绝以传统艺术史的风格史规范来排布这些图像，而是将它们比作“沉没的亚特兰蒂斯”的碎片。这些遗物仍然贮藏着大量的“文化宝藏”，仍然能够触动现代观者身上的“悲怆情念”。经由这样一种时间的“接触”，《哀泣图集》致力于跨越遥远的古代与晚近的现代之间的距离，让渺远的哀歌旋律在我们的耳边重新回响起来。
一言以蔽之，《哀泣图集》的教诲，唯“学会死亡”而已：“接纳向我们伸出触角的死亡，唯以轻轻的哭声来照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