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小的红军与贺龙家族的传奇
中国最小的红军与贺龙家族的传奇
他的舅舅是开国元勋贺龙、姨妈贺英是歌剧《洪湖赤卫队》里韩英的原型……
他在娘肚子里就“参加”了红军，军龄却从7岁算起，因为7岁时他书写过沙场风流……
他就是7岁当红军、9岁长征、而今95岁健在的中国最小的红军向轩。
1966年4月，贺龙和夫人薛明在成都与三位外甥合影。右一为向轩。
一、一岁与母亲同坐牢，母亲被杀害，他命悬一线
1926年，向轩的第一声啼哭与“贺英游击队”的枪声汇成交响。他出生的当天，舅舅贺龙高兴得朝天鸣了两枪，然后弯腰抱起小向轩，轻轻地、柔柔地亲了一口他鲜嫩的脸蛋……
他的母亲贺满姑（贺龙的姐姐、贺英的妹妹）怀着他时就一直跟着姐姐贺英驰骋疆场，直到他呱呱坠地也没停下征战。
向轩过早地饱尝了人间苦难。他1岁零3个月大、妹妹金枝才5个月大、哥哥向楚才也很小时，与母亲贺满姑一道被敌人抓进监狱，不久母亲被国民党反动派以极刑杀害。敌人要斩草除根，再杀死3个孩子。他们命悬一线。
小红军资料照片
那天夜里雷雨交加，向家人连同贺龙、贺英等凑钱买通看守后，从监狱里营救出向轩等3个孩子。
一岁多的向轩在监狱里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稚嫩的脸变得又黄又黑，衣服上糊满了屎尿，一双赤脚糊满了泥巴，两手黑得如乌鸦的爪爪……
“兵家儿早知道枪”。向轩三四岁时就能操起手枪叭叭射击，一打一个准。贺龙既喜爱又心疼失去妈妈的孩子，便对贺英说：大姐，你没娃娃，把向轩给你吧！从此，向轩喊贺英妈妈，跟着她同吃住、打游击。
后来养母贺英也牺牲了，7岁的向轩只好跟着舅舅贺龙，加入到红军行列
二、7岁与贺英同激战上百敌人，血染沙场
那晚，贺英游击队投宿洞长湾，因叛徒许璜生叛变投敌，引来100多敌人偷袭。“双枪女英雄”贺英与敌激战中胸部、腹部连中数弹，扑通倒地。年仅7岁的向轩忙去扶姨妈，但怎么也扶不起来。“快……快走……去找大舅（贺龙）报仇……”贺英把沾满鲜血的两支手枪和4块银元塞给了向轩，用最后的力气推了向轩一把：“快走！”
懵懵懂懂的孩子穿越丛林，去寻找贺龙红军。此时向轩根本不知道贺龙在何处，只知道在大山那边。他摸索着走一阵就走不动了，感觉脚脖处黏糊糊的——子弹打穿了他右脚脖，他晕倒在血泊中，被路遇的廖汉生等人救走。
“女赤卫队长”贺英壮烈牺牲在洞长湾，用青春和生命谱写了一曲壮歌——《洪湖赤卫队》。后来，新西兰作家路易·艾黎第一个向全世界报道了洪湖赤卫队。
为了新中国，贺龙元帅的家族赴汤蹈火，满门忠烈，共有109人成为英烈。
向轩对贺龙军长哭诉了姨妈贺英血洒洞长湾的悲壮一幕，并递上两支手枪和4块银元。贺龙吧嗒吧嗒抽着闷烟，连同悲愤一起“吸”进心底。
当年，贺龙的家族中对贺龙支持最大的就是贺英。她曾对贺龙说：“带队伍英不如龙。可你没有队伍，我把队伍交给你吧……”
而如今，大姐牺牲了，对贺龙的打击太大了！他强压着悲愤和怒火，与在场的廖汉生等人宣誓：横竖革命到底……
三、9岁跟着红军爬冰卧雪，走完万里长征
向轩在娘肚子里就可以算作红军了，而如此算军龄，又没什么依据。新中国成立后，解放军总政治部与成都军区商量决定：向轩的军龄从7岁算起。因为此时他已血战沙场。
战争冶炼着向轩的青春和勇气，少年的无知、怯懦逐渐被硝烟融化，沉淀的是无畏和顽强。
影视照片
艰苦卓绝的万里长征开始了，9岁的向轩跟着红军将士爬冰卧雪，实在走不动了才在“马背上长征”。当时贺龙考虑到向轩脚上的伤没彻底好,有时还流血淌脓,就给向轩和辛先柱等3个小鬼配了一匹马,他们轮换着骑一阵,走一阵。而3 人中走路最多却是副班长向轩，因为他要发挥“领导”的表率作用……
“红小鬼”人小鬼大。向轩在军部当宣传员,头戴一顶破帽,背上大斗笠,到处去扩(大)红(军)。帽上缀着布做的红五星,很醒目。他这个娃娃红军,也引人注目。有一天,他们3个在“赶场日”就动员来37人当红军。
长征途中,队伍歇息, 向轩总是一卷肥大的袖子,又是去扫地,又是去择菜,一点没累的感觉。站岗放哨要求10岁以上的一人一班岗,小的3人一班岗。每逢轮到3 个小鬼站岗时,向轩总是一个人站，让战友去睡觉……
四、浴血奋战中眼睛被打瞎，全身20多处负伤
寄出的青春不需“回执”。在我的多次采访中，向轩对我谈及的总是他的平凡、普通。直到有一天，我从他的档案里查阅到他曾20多处负伤的光荣史，老红军才不好意思地亮出身上一片片的伤疤，以及藏在伤疤背后的故事……
△向轩：伤疤是军人的勋章
那是抗日战争的第二年春天，时任358旅工兵连副连长的向轩，突然抛出自己创造的“大老虎”和“飞雷炮”的构想。
于是他和战友用新研制的射程在5000多米、一次可发射5公斤炸药的“新武器”去轰击敌人，敌人被撂倒一大片，敌营房顷刻被炸得稀巴烂。
可是残敌仍负隅顽抗，向轩被枪榴弹射中，右眼被炸子弹片击瞎，右脚面被打穿，全身26处负伤，倒在血泊中……
纵队司令员、独臂将军贺炳炎得知向轩负重伤后，犹豫了好久，还是报告了贺龙：“向轩的眼睛打瞎了。我没保护好他，我对不起你呀！”让贺炳炎没想到的是，贺龙不仅没有责怪贺炳炎，反而劝导他说：“他（向轩）就是牺牲了也没啥！别人的孩子能牺牲，我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五带着“儿子”找对象，20次遭“吹灯”
向轩没结婚就有了“儿子”——向根龙。可到了结婚年龄，他却找不到对象了。亲朋好友给他介绍20多个对象，结果都是无言的结局。原因是人家说他“花心”，有“私生子”。
看到年龄越来越大的红军战士，组织上只好出马。向轩所在单位领导穿着军装陪他去相亲，而且还揣着盖有鲜红印章的证明信，上面写道：向轩是红军，从没结过婚，也没有私生子，作风正派。
其实他的“儿子”是他姐姐的。特殊困难时期，他姐姐养育4个孩子很艰难，向轩只好帮助养育一个……
向轩结婚了，好几年不敢要孩子，怕养不活。当时因贺龙问题影响，他在牛棚里蹲了57个月，出来后工作没着落，生活又困难。但他妻子坚决要求生孩子。
向轩和妻子为儿子“打工”
为了养育孩子和生活，他妻子想出个生财主意——把居住的临街房子后门凿通，开了个小卖铺，由无工作的儿子经营，赚点钱，贴补家用。于是在成都市黄瓦街的一个小卖部里，出现一位替儿子打工的“红军货郎”——他经常一边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珠子，一边笑吟吟地递上购物者所需的物品……
1979年,向轩从四川省成都市西城区人武部副部长岗位离休，当时享受正师职待遇。而他同时期入伍的红军都比他待遇高。他虽嘴上说“政策亏损”，但心里却铭记着贺龙元帅的教诲：不要忘记是革命的骡子把你驮大的……
离休后几十年来，向轩奋力赓续红色基因，坚持为部队官兵和广大中小学生作传统报告100多场次……
最美的夕阳,软软的,暖暖的,一点一点地往下缩。微笑的老人,柔柔的,悠悠的,一缕一缕地吐着丝。
（摘自本文作者公开出版的《经典岁月》一书）
（作者吴明举，笔名牛兴：曾在成都军区政治部机关工作多年。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求是》杂志等发表作品数百篇。其长篇纪实文学《经典岁月—中国健在红军大纪实》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