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栖之肤:肤色的生物意义、社会后果与健康影响
吾栖之肤:肤色的生物意义、社会后果与健康影响
人类因肤色而团结,也因肤色而分裂。肤色不仅影响着我们的健康,更在人类社会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肤色是人类适应环境的结果;但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肤色却成为了歧视和偏见的根源。本文将带你深入了解肤色的生物意义、社会后果与健康影响。
人类因肤色而团结,也因肤色而分裂
也许人体没有哪种特征比肤色具有更多的意义。皮肤是生物学与日常经验的交汇点,是人类进化的产物,在人类文化的背景下被感知。作为一种由生物力量塑造的属性,肤色以深刻而复杂的方式影响着人类社会互动和社会。肤色的故事说明了生物与文化影响之间复杂的相互作用,定义并区分了人类物种。
人类肤色的生物意义
人类的肤色是一个连续轴
皮肤色素沉着是一种进化妥协
紫外线辐射的强度和皮肤色素沉着之间存在着根本的联系。而皮肤色素沉着本身就是进化的产物。所以当我们看人类肤色的地图时,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美丽的梯度,从朝向赤道最深的皮肤色素沉着,到两极地区最浅的皮肤色素沉着。
最早的人类是在高紫外线环境之下进化的,亦即在赤道非洲。人类祖先最早的成员,智人属是深色系的。我们都继承了这一非凡的遗产,在200万到150万年前,都具有深色的色素沉着。
那么,历史上发生了什么?我们先来看看紫外线辐射与地球表面的关系。在人类进化的早期,在赤道地区,人类经受了高强度紫外线辐射的轰炸。短波紫外线(UVC),是能量最高的一种紫外线,被地球大气层遮挡住了。但中波紫外线(UVB)和长波紫外线(UVA)则畅通无阻地照射进来。中波紫外线(UVB)非常重要。虽然它具有很强的破坏性,但它也能催化皮肤中维生素D的生成。维生素D是人类必需的一种分子,它使人类骨骼强壮,保证免疫系统健康,对人类身体具有许多其他重要功能。
因此,生活在赤道的人类得到了许多的紫外线照射,而黑色素——这种奇妙的、复杂的、古老的高分子化合物在我们的皮肤上——充当了一种绝佳的天然防晒剂。这种聚合物的奇妙之处在于它存在于众多的生物体中。不同形式的黑色素存在于地球上长达10亿年,并且一次又一次地被进化过程所招纳,就像经常发生的那样。既然它如此有用,为何要对它做任何改变呢?
所以,在人类早期的时候,尤其是对于我们最早在非洲进化的祖先们,黑色素扮演着天然防晒霜的作用。它保护我们的身体不受紫外线的破坏,避免DNA的损伤和破坏,也防止叶酸分解。叶酸对于细胞的制造和再生至关重要。所以黑色素其实是非常美好的。人类因此而进化出这层绝妙的黑色素保护层。
但随后,人类开始了迁移。人类开始分散——不止一次,而是两次。从人类赤道附近的家乡,从非洲开始大规模地迁移到其他地区,而最近的一次迁移则使探索新大陆。当人类迁移至其他纬度地区时,他们所面临的是什么?环境变得异常寒冷,而紫外线的强度也减弱了许多。
所以让我们看看北半球的紫外线辐射发生了什么变化。人类仍然得到了一定剂量的长波紫外线(UVA),但几乎所有的中波紫外线(UVB),都在厚重的大气层中消散了。当你在冬天的阿尔卑斯山滑雪时,你也许还能感觉到紫外线的辐射,但这些都是长波紫外线(UVA),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长波紫外线(UVA)无法在你的皮肤内制造维生素D。
所以居住在北半球环境里的人,在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没有在皮肤中制造维生素D的潜力。这对人类皮肤色素的进化产生极其重大的影响。为了确保自身的健康,这些迁移到北半球的人逐渐失去了色素沉着。自然选择造就了浅色肤色的进化。
人类肤色随紫外线辐射水平而变化,赤道附近人类肤色较深,靠近两极人类的肤色较浅。这种梯度在旧大陆中较为明显,而在新大陆则不太明显,因为人类只在那里生活了大约1万至1.5万年。插图 © Mauricio Antón 2011。
人类肤色的社会意义与后果
从来没有所谓“纯正”的人口或种族。考古学和遗传学的证据显示,在新石器时代(大约在公元前10000-3000年),人类发生了可观的大交融。这主要是由于天气和气候变化,以及农业的发明和人口的增长,人口发展潮起潮落。人口混合的结果是,各大洲的人类都是混杂的后代,只不过混杂的程度不一而已。
从15世纪开始,随着航海家、探险家和乘坐现代航船的商人与遥远海岸的人类接触,不同人群之间的突然相遇变得频繁起来。这些相遇不仅使不同肤色的人类,而且还使不同语言、文化和习惯的人聚集在一起。然而,肤色却成为其中最显著的特征,围绕肤色形成了各种刻板印象。肤色比其他任何东西更突显了“他者性”。
最初的探险航行和相遇逐渐发展成为常规的贸易路线和联系。其中一些可谓交换相互有利可图的物品,但大多数为高度不对称关系,其中一方以牺牲另一方为代价而谋取极大利润。起初,人类只占贸易对象的一小部分,但到了15世纪中叶,奴隶已成为现代商业出现和发展的不可或缺的商品。
随时间推移,与非洲奴隶相关的负面刻板印象不断增强。黑人与白人在肤色和道德上的两极分化不断加强,援引圣经将黑皮肤的人贬低为非人,并为将其作为奴隶加以剥削而辩护。欧洲知识分子支持按照肤色、文化潜力和社会价值对世界各国人民进行等级排序的人类分类,从而助长了种族歧视的态度。
瑞典植物学家林奈1748年最早提出的人类分类
德国哲学家康德提出的人类分类等级
休谟—康德对于种族的观点影响了现代种族歧视观念。他们认为不同种族之间在生物和文化上相互区别,白人具有种族优越性。
种族的诞生源于这种分类的冲动。由于种族为公认的知识领袖所创造,故而种族被视为权威性分类。肤色是赋予一个种族社会价值的基本特征,确立了种族在一个明确的等级体系当中的地位。
根据肤色对种族进行等级排序是人类有史以来最稳定的知识建构之一,尽管种族类别的数量、容纳性和可接受性具有极大差异。种族是社会建构的,并且在不断重构。由于种族已经成为制度性事实,种族与其所产生的隐性等级体系一起持续存在。当人们坚持按照他们的种族观念行事时,他们就构建并维护了一种如是的社会:获得社会物品的机会——例如优质教育、高地位工作、优质住房和优质医疗——是按种族分层的。种族成了一种命运,而不只是一个标签。种族即意味着真正生物实体的错误观念的延续,导致了种族不平等是可以接受的观念,降低了人们与那些被置于种族之外的人互动的兴趣。
社会种族歧视的形成
吾栖之肤
没有哪个话题比肤色更能说明人类的历史。肤色既使我们在进化中团结起来,又通过偏见和刻板印象的壁垒将我们分裂。肤色既让我们了解人类远古祖先的生活与时代,又以现代人心理操纵的证据嘲弄我们。
在人类几十万年的进化过程里,皮肤和皮肤色素沉着受到进化过程的强烈影响,因为只有皮肤才是我们与环境互动的界面。人类皮肤色素沉着的变异是由进化产生的,我们已经清楚知晓这种变异产生的过程。当人类迁移分散到不同紫外线辐射水平的地方后,随之进化出不同的肤色。肤色的适应性变化首先取决于随机突变的发生,产生改变皮肤色素沉着所需的基因变异,然后依靠自然选择使这些基因突变成为常态。赋予人类皮肤颜色的黑色素是一种极佳的天然防晒剂,它既能保护人体免受紫外线最具破坏性的影响,同时又能使某些种类的紫外线穿透皮肤并促进维生素D的生成。因此,皮肤中黑色素的沉着程度是一种精细的进化妥协。
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人类皮肤的色素沉着与不同的环境相适应。深色的色素沉着保护了生活在高紫外线地区的人类,而不同程度的色素沉着使人们即使在中度或低度紫外线的地区也能合成维生素D,从而健康地生活。但是这种平衡被过去四百年以来的长距离迁徙和室内生活的方式所打破。
许多人生活在远离祖先故土的地方,而且往往生活在与祖先几千年来所经历的紫外线辐射状况截然不同的地方。皮肤色素沉着和地方紫外线状况的不匹配引起一系列健康问题。皮肤色素沉着较少的人受到紫外线过多的影响,而黑色素含量高的人则受到紫外线过少的影响。现在基于对这两种问题产生机制的理解,可以避免严重的健康问题,例如皮肤癌、叶酸和维生素D的缺乏,以及由维生素D缺乏而引起的多种疾病。
肤色是人类进化史的持久证言。肤色是一种生物特征,一种对环境的适应,具有多层次的社会意涵。尽管许多国家的法律禁止正式的肤色歧视或种族歧视,但肤色对于人类事务依然很重要。
我们已经了解了肤色如何演变、肤色如何被感知、肤色如何被评判、肤色如何与种族类别里的其他特征联系在一起,以及对肤色的评判如何被被集体僵硬地强化,并如何通过时空传播。从古今中外的历史中,我们还了解到,基于肤色的歧视所造成的痛苦已经让数百万人失去了生命,而且对许多人而言,这种痛苦依然很严重。基于肤色而贬低一个人,暴露了我们自身视觉取向、受暗示性、模仿性和地位意识里最糟糕的一面。
我们对于肤色的知识和理解,需要有与之相匹配的改变意愿。这是一个没有旁观者的过程:我们都是其中的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