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特论肖邦》视角下的肖邦夜曲：旋律与和声技法研究
《李斯特论肖邦》视角下的肖邦夜曲：旋律与和声技法研究
肖邦的夜曲是浪漫主义音乐的重要代表作，以其独特的旋律、和声和钢琴织体而闻名。本文以李斯特的《李斯特论肖邦》为视角，深入分析了肖邦夜曲的艺术特色，揭示了这位伟大作曲家的音乐魅力。
在《李斯特论肖邦》一书中，李斯特详尽地记述了肖邦的创作特色、演奏风格、个性和音乐风格，为后人研究肖邦的作品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肖邦作为浪漫主义的重要作曲家，将钢琴体裁“夜曲”在约翰·菲尔德的基础上进行了深入的发展和创新，使其成为他最具代表性的体裁之一。肖邦的夜曲不仅在旋律上优美动人，还在钢琴织体和和声的处理上展现出非凡的技巧与创意。因此，研究肖邦夜曲的音乐风格与作曲技术，是音乐学者和演奏者长期以来关注的课题。李斯特与肖邦的私人交情与交流，使得他对肖邦的音乐有着独到的理解和深刻的见解。《李斯特论肖邦》中的观点和分析，因而具有很高的权威性和参考价值。本文将以《李斯特论肖邦》这本著作为切入点，对肖邦创作的夜曲进行全面深入的分析，重点探讨其旋律特色、和声以及钢琴织体等方面的艺术特色，剖析其艺术价值。
一、旋律写作特色
在肖邦夜曲中，装饰性和变奏性是其显著特点。装饰音在旋律变奏中的延展和发展，体现着即兴特色。肖邦的即兴创作之所以丰富了乐曲的想象力，是因为装饰音在抒情和歌唱中展现了浪漫主义音乐的特色。
（一）装饰音群的运用
李斯特在书中指出：“这种装饰的原型只可能是伟大的、古老的意大利歌唱学派的‘装饰唱法’。”［匈］费仑茨·李斯特著，张泽民等译：《李斯特论肖邦》，人民音乐出版社，1978年版，第10页。于润洋先生在他的著作《悲情肖邦》中提到：“我们都知道，肖邦对意大利歌剧中的bel conto情有独钟，特别是对其挚友意大利歌剧作曲家贝里尼歌剧中的美声旋律极为喜爱，在自己的夜曲创作中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甚至有人说肖邦的夜曲就是‘钢琴上的bel conto’。”于润洋著：《悲情肖邦》，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8年版，第109页。这段文字提到的bel conto为意大利语，意为“美声唱法”。肖邦在夜曲创作中融入了对美声旋律的喜爱，特别是花腔部分。他通过装饰音的手法，在夜曲旋律中展现了歌唱中“装饰唱法”的特点。
谱例1展示的是《升F大调夜曲》中A段的两个变化重复的平行乐句。第二乐句（第9-16小节）是第一乐句的变化重复，通过介入装饰音进行加花。大量装饰音群是主要加花手法，如第11、12、14小节分别对第3、4、6小节进行装饰变化。这些装饰音源于肖邦对意大利美声唱法艺术歌曲中花腔旋律的吸收，正如李斯特所说的：“完全是由于肖邦的功劳……我们才学会了运用小的‘装饰’音群，这种装饰音群好像闪烁着虹彩的露珠，一滴滴地落在旋律上。”［匈］费仑茨·李斯特著，张泽民等译：《李斯特论肖邦》，人民音乐出版社，1978年版，第10页。
（二）变奏性旋律发展
“变奏性的旋律发展”常用于描述肖邦的作品。在他的创作中常见重复的变化，通过插入和弦外音形成具有变奏意义的形态。在夜曲中，变奏主题旋律尤为常见，特别是装饰性变奏，使用和弦外音对旋律进行装饰，如延留音、经过音等都能体现这一点。
谱例2选自《降E大调夜曲》，谱例A是乐曲的1-4小节（弱起不计小节），谱例B是谱例A重复出现的片段。可以看出谱例B是谱例A的变奏，是从谱例A演化出的形态，其变化的手段是插入装饰音。
肖邦夜曲创作中的变奏手法常展现为乐曲发展的变化重复，但并非是乐句单纯变化，而是音乐主题的加花或简化，正如李斯特在书中所说：“这种在掌握微妙变化上的讲求，这种运用最柔和的色彩和最不可捉摸的对比的非常细腻的写法……”［匈］费仑茨·李斯特著，张泽民等译：《李斯特论肖邦》，人民音乐出版社，1978年版，第11页。
二、和声特色
（一）开放排列的和声结构
肖邦和声写作特色在低音声部表现显著，左手常采用开放排列和声，李斯特书中亦提及此特点：“完全是由于肖邦的功劳，我们才学会了用比较宽广的形式安排和弦（同时共鸣的或分解的、琶音的和弦）……”［匈］费仑茨·李斯特著，张泽民等译：《李斯特论肖邦》，人民音乐出版社，1978年版，第10页。这段文字简述了“比较宽广的形式安排和弦”即为开放排列的和声结构，并且与《悲情肖邦》中于润洋持有同样的观点，认为夜曲创始人菲尔德的创作对此有影响。肖邦夜曲一般是“歌唱性旋律伴以分散和弦的钢琴织体类型，相当装饰化的、具有一定华丽倾向的旋律，乐曲中明显流露的多愁善感情调……”于润洋著：《悲情肖邦》，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8年版，第109页。由此可见，肖邦夜曲中的和声结构多采用开放排列手法，李斯特在书中也有所提及：“肖邦的最美妙、卓绝的作品都很容易改编为管弦乐，这就充分证明了：他可以不费力地把自己的最美妙的充满灵感的构思用管弦乐队表现出来。”［匈］费仑茨·李斯特著，张泽民等译：《李斯特论肖邦》，人民音乐出版社，1978年版，第7页。在管弦乐队中，纵向音响则更丰富。为在夜曲中展现管弦乐队的构思与音响，肖邦巧妙地使用了分解和弦与琶音作为伴奏织体，“增强了和声背景的共鸣效果和表现幅度”韩锺恩著：《循着悲情肖邦的步履遥望肖邦悲情》，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13年版，第226页。，以支撑这一乐队构思。
肖邦在钢琴左手声部的开放排列，以下两种形式最为典型。
1.锯齿型分解和弦织体
锯齿型分解和弦织体指分解和弦进行中的迂回进行，不直接到达目标音高。
谱例3选自《f小调夜曲》B段，左手声部运用的是锯齿型分解和弦织体。伴奏织体中的音域跨越很大，有些小节超越两个八度音程，作曲家通过迂回进行的方式，达到和弦的最高音。比如第1小节的左手声部的分解和弦音型，从E至g，但是并非一步到达，而是到了bd音迂回至bb，再到达g。这种在左手声部使用开放排列的和弦结构，并且作迂回进行的方式具有宽广的音响效果。
2.直线型分解和弦织体
直线型分解和弦织体是指在演奏分解和弦时，从低至高，或者反之，从高到低直接到达所要音高。
谱例4选自《升c小调夜曲》A段的一个片段，伴奏织体为直线型分解和弦，即从低至高直接到达所要音高。比如第1小节的第一至第二拍是两个三连音，和弦从C直线上行至g，又从g直线下行返回至C。这样的处理使低音声部流畅而华丽。
（二）阴性化布局的和声功能
《李斯特论肖邦》中，李斯特提及“Zal”字，意为“悲”。肖邦的悲体现在：1.天生体弱，无法演奏音乐会；2.因战争，长期离乡背井；3.爱情遭遇挫折。这些命运之悲在肖邦的作品中得以体现。
从哲学角度看，事物都有正反两面，音乐艺术中亦如此。因此本文接下来所提及的“和声功能的阴性化布局”或多或少体现了这一哲理。
谱例5是《F大调夜曲》片段，由两个乐句组成。第一乐句为第1至4小节，结束音为a2，时值九拍，和声进行为Ⅰ-Ⅴ/Ⅵ-Ⅵ，停在Ⅵ级和弦。第二乐句为第5至8小节，终止处使用Ⅴ/Ⅲ级离调和弦，停在离调和弦，使音乐处于不稳定状态。尽管Ⅴ/Ⅲ为大三和弦，但离调和弦的特性使其色彩暗淡。从谱例中可看出，和声功能布局是肖邦表达悲情的手法，阴性布局更是悲情的体现。
三、结语
《李斯特论肖邦》是理解肖邦音乐内涵的关键参考资料，为后人研究肖邦提供了宝贵的直接性参考。作为肖邦的挚友，李斯特对肖邦的创作手法、艺术特色和人生经历有着深入了解。透过李斯特的视角，能够更全面地把握这位伟大作曲家及其夜曲创作的艺术价值。
肖邦的音乐创作几乎全是钢琴作品，并且都建立在悲情的情感基调上。李斯特提到，肖邦的悲体现在身体健康、对祖国的情怀以及爱情方面。夜曲是肖邦钢琴作品中的重要体裁，充满了浪漫主义精神。通过对肖邦夜曲的分析，可以总结出其旋律、钢琴织体和和声处理的独特之处。
在旋律方面，意大利美声唱法对肖邦产生了重要影响。他将装饰唱法以装饰音群的形式融入旋律，不仅起到装饰作用，更成为旋律的有机组成部分，延展了旋律。在钢琴织体处理上，分解和弦和琶音型织体增强了和声背景，营造了理想的情感效果。丰富的纵向音响使肖邦作品易于改编为管弦乐作品，体现出他对管弦乐色彩的敏锐感知。在和声处理中，肖邦运用了丰富的和弦进行、转调和不协和音，使夜曲的情感表达更加细腻深刻，营造出梦幻般的音乐氛围。此外，旋律的向下趋势和和声功能的阴性化特点，使音乐带有浓厚的抒情性和悲剧色彩，反映了作曲家坎坷的命运。
本文全面分析了肖邦夜曲的旋律、钢琴织体和和声处理，揭示了肖邦音乐的独特艺术价值和创新技术，丰富了对肖邦音乐的理解，为现代钢琴演奏、教学和音乐学术研究提供了重要参考。《李斯特论肖邦》不仅回顾了肖邦的音乐和人生，更是对他作为艺术家和个人的全面剖析。通过深入研究，音乐人能够更好地体会肖邦夜曲的独特魅力，并进一步理解其在音乐史上的重要地位。